谈慎和宋轻言到家时，居民楼已经没剩几户灯光了。
宋轻言扯着谈慎衣角上楼梯，在后面有气无力抱怨，“好饿啊，给小谈总打工太惨了，连一口吃的都没有。”
从昨天中午算起，他已经十二个小时没吃东西了。一旦从紧张情绪中抽身，饥饿感就铺天盖地涌来，连爬楼梯的力气也没了。
谈慎拖着一个他，特意放缓了速度，闻言无奈地拿出手机翻了翻。
“你想吃外卖还是我做的饭？”
宋轻言瞥了一眼，“外卖吧，但是你能不能在打开外卖软件之前问我，好歹有点诚意。”
谈慎低低笑了一声，突然停住不动了。
他差点撞上，后退一级台阶，问道：“你做什么？”
“上来，”谈慎收好手机，拍了拍自己的背，“才三楼，我怕你走不到六楼已经饿晕了。”
宋轻言虽然对这个提议心动，但还是善意提醒了一下，“有必要跟你说一下，我不是高中生了，你背得动我吗。”
谈慎想也没想，直接道：“这儿隔音效果不好，你再磨蹭估计楼上楼下都得出来了。”
盛情难却，他看着对方的背影笑了笑，然后猛地扒住谈慎肩膀，跳到了他背上。
“你……”谈慎没料到他这么野，匆忙中扶住栏杆稳了稳身形。
宋轻言在他耳边幸灾乐祸笑了一声，双手亲密地圈住他脖子，“麻烦你快走，不然我身娇体弱，得横死在家门外了。”
谈慎朝楼上走，到了五楼才回过神来，问道：“宋轻言，你是不是偷偷喝酒了。”
不然这状态怎么跟撒酒疯一样。
宋轻言没说话，只是在他背上偷笑。他没了脾气，把人背回家里，像放东西一样放到了沙发上。进浴室洗了个手的功夫，一出来客厅已经没人了。
谈慎挨个房间找过去，在主卧发现了跪坐在地上的宋轻言，正专心致志看着和他长得一样的雕塑发呆。
察觉到他的脚步声后转过头来，神情自若地问他：“你以后还会做雕塑吗？”
他在门口停下，神色不算太好地看了宋轻言片刻，终于放松下来，“你喜欢我就给你做。”
宋轻言不太满意这个答案，又转头瞧着胸像，喃喃道：“没关系，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再看看。”
谈慎看出了他的情绪，却没表明什么，只走到玄关拿了双拖鞋进来，无奈道：“地上可能还有没清理干净的碎片，把鞋穿上。”
“好好好。”他比谈慎还无奈，起身穿上了鞋之后又变回今晚仿佛醉酒的模样，走过去抱住对方，赖在他身上。
“饿死了，走不动。”
谈慎被迫抱了只考拉，皱眉道：“你现在很像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是在撒娇吗？”
宋轻言盯着一张成熟青年的脸，做着十七岁想做的事，大言不惭道：“不是，我只是在圆少年时候的梦想，别打扰我。”
以前他确定自己喜欢谈慎那会儿，就算人在他面前摆着，他也不敢上去放肆黏着对方。一来脸皮薄，二来他也傻，不知道把握机会。
谈慎像棵树，岿然不动随便他抱，却提醒道：“你可以再抱紧一点。”
“不行，”他忍不住轻笑出来，“一天只能圆梦两分钟，多了没动力。”
谈慎脸上浮现出短暂迷茫，宋轻言松开手后退一步，在对方手臂上拍了拍，“今天时间到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说完趁谈慎不注意，溜出房间钻到了侧卧里，还锁上了门。
等到谈慎拿好外卖，去敲房门时，宋轻言却轻易就把门打开了，手上还拿了张写满东西的纸。
谈慎把可乐递到对方面前，被顺其自然地叼住了吸管。
“这是什么？”
宋轻言把纸张提起来，喝了一口可乐才道：“你的作息时间表，除了上班时间，其余我都安排好了活动。包括晚上和我一起散步，一起入睡，每周定时做心理咨询，每个月定时复诊。”
谈慎仔仔细细地把上面的内容看完，拨开纸在他唇边亲了一下，“我很忙的，轻言。”
“别跟我玩欲擒故纵啊谈慎，”他戳了戳对方脸颊，“就一个字，想还是不想。”
谈慎忍不住勾起嘴角，“想。”
“得了，吃饭。”
两人吃完饭，收拾完之后，宋轻言找了个冰箱贴，把作息表贴在了冰箱门上，谈慎就在厨房给他热牛奶。
他纠结半晌还是跑到厨房门口，探个脑袋出来，“其实还有一项。”
谈慎闻言抬头道：“什么？陪我睡觉都还不够吗？”
“那是陪你入睡！你不是入睡困难吗……”他叹了声气，“我是想陪你去一次罗马，如果你还爱雕塑。”
一时寂静。
过了很久谈慎才出声回答他：“轻言，我明白你的好意。”
“那你……”
“我会去的，也会再拾起刻刀，”谈慎说，“但是我很久没碰过了，你得给我时间。”
宋轻言想了想，突然把他拉到阳台，把窗户全都打开。冷风灌进来，冻得宋轻言往后缩了缩，谈慎下意识要关上，被他拦住了。
“你看天上。”他对谈慎道。
老城区高楼并不太多，站在这里能看见就很大一片夜空。今夜景色很好，弯月清冷，照出了一些稀薄飘动的云层。
谈慎照做了，学着宋轻言的姿势枕在窗台上，仰头看向天空。
“我从小就很爱打开窗户看夜空，大半夜不睡觉，就算没有星星月亮我也要这样。”
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向后扬，缓缓道：“被我爸妈逮到过几次，我就说我起来喝水。后来高一的时候被宿舍阿姨抓住了，扣了我操行分，还跟我班主任告状，说我大晚上不睡觉，一定是准备做坏事。”
谈慎听得有趣，“之后呢？”
“之后我就改成偶尔翘掉晚自习，一个人去操场角落里待着。”宋轻言闷闷道，“不过也被发现了，让老师教训一顿。”
“被教训之后还这样做吗？”
“当然了，只不过做得更隐蔽。”他理直气壮答道。
谈慎认认真真看向他，“为什么？”
“因为我爱这样，”宋轻言答道，“别人说我也不听，我就爱这样。”
他的样子依稀还有少年的影子，不知从何而来的执着倔强。
宋轻言也偏头看向谈慎，“我喜欢世界上的很多事物，也爱着他们，可是这都不影响我喜欢你。”
谈慎愣住了。
“所以你也应该喜欢很多事情，爱着很多东西，即使不包括我。”
寒风吹得宋轻言鼻尖泛红，他收回扶着窗台的手，哈了哈气，轻声嘀咕道：“什么都好，就是冬天容易冻着。”
谈慎把他抱进怀里，视线投向茫茫夜空，仿佛从天幕看见了浩瀚宇宙星河。
“宋轻言。”
“嗯？”
他想用一万种语言来描绘宋轻言的好，却觉得语言在此时太过苍白，无法表达其中万一。
在最后只能轻叹一声，道：“我的喜欢和爱里，永远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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