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庆之日,四时行宫中满是热闹气氛。殿前广场上,山清院、水行院、云舒院及各院先生们分坐四处,写着贺字的鲜红大旗迎风飘扬,鼓乐之声满溢于耳。
秦院士身着深蓝朝服,立于正中央垒起的演台上,高声读着颂词,在他身后高高的台阶之上,分次摆了十张椅子,悦书阁中资历最深的先生们依次坐于其上,喜气洋洋地看着满场学子们。
在他们身后更高的地方,摆了张金漆盘龙座,坐着不怒自威的帝王。
太子薨后,帝王膝下还剩三子二女,皆在悦书阁中学习,今日也聚在了一处,坐在广场的正北方。
萧重禾最年长,一一与弟弟妹妹寒暄过后,在萧重鸾身侧坐了下来。
“三皇弟,来。”
萧重鸾忙端起酒杯,道:“应是我敬大皇兄才对。”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将酒一饮而尽。
萧重禾道:“听说今日三皇弟的节目只你一人表演,看来三皇弟是成竹在胸啊。”
萧重鸾忙道:“大皇兄高看我了,我匆匆自江下归来,节目亦是匆忙备下,哪比得过三月前就开始准备的大皇兄,今日献丑,能起一抛砖引玉之用已足矣。”
萧重禾问:“不是有邱先生为三皇弟你出谋划策?”
萧重鸾道:“邱先生不过说了些往年阁庆的活动罢了,哪比得上大皇兄召集了半院的人来排演,光声势便可夺人耳目,着实让弟弟我钦佩不已。”
云舒院中皆是皇族子弟,太子薨后,萧重鸾尚不起眼,剩下的六皇子又年幼,最有机会继承皇位之人便是大皇子萧重禾,云舒院上下皆以萧重禾马首是瞻。萧重禾要在阁庆之时夺魁,云舒院上下自然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他身边凑。
谁知萧重鸾捡着这个机会,去了江下办案,一案成名。
萧重禾自小看不起萧重鸾,叫萧重鸾出了这样的风头,心里可痒痒得很。
“虽说为兄准备了这样久,可究竟能不能入先生们及父皇的眼,为兄心里也没有底,”萧重禾放下酒杯,别有用意道,“幸得前几日在山清院捡了个人才,指点了那些不成器的一通。”
萧重鸾尚不知华宁加入了萧重禾的队伍,闻言眉头便是一皱,想起了前些日子在悦书阁中与华宁萧重禾擦肩而过的事来。
“听说大皇兄昨日马车上坐了个山清院的学子,莫非就是他?”
“是他不错,”萧重禾笑道,“三皇弟你也见过的,名唤华宁。”
萧重鸾垂下眼,低声一笑,“原来是他。”
萧重禾奇道:“三皇弟怎么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萧重鸾提起酒壶,像是想给自己倒一杯酒,可又放了回去,他将手搭在酒壶上,为难道:“皇兄可知华宁出身风尘?”
“咦?”
“先前他遭人欺负,我送了他几服药,还被父皇教训了一番,叫我少接近这种出身不干净的人,”萧重鸾担忧道,“今日父皇也来了此处,若是叫他看见华宁在大皇兄你的队伍里……”
萧重禾笑容不改,脑袋里却高速转了起来,他确是知晓萧重鸾疏离华宁之事,但庆嘉帝会嫌弃华宁出身风尘?还不许萧重鸾与华宁交好?
——那可真是耐人寻味了。
致词之后,阁庆正式开始,歌舞、皮影、角抵……各类表演一一上台,学子们铆足了劲,演了个淋漓尽致,阶上评判的先生们也都乐得合不拢嘴,或抚掌大笑,或拍桌叫绝,十分尽兴。
他们还会将面前摆着的雕花竹牌送与自己喜欢的表演节目,今夜得最多雕花竹牌的节目,便是今日悦书阁阁庆中的第一名。
宴至中旬,到了萧重鸾表演的时间。
他抱琴上了台去,先朝诸位先生及庆嘉帝拜了一拜。
“学生斗胆学了首古曲,今日奏给各位先生听,望先生们多指教。”
接着便在琴后坐定,静心勾起了琴弦。
秦院士眉头一扬,与旁边的邱先生对视一眼,讶道:“《雪月花时》?”
满座听出曲调的人们亦小声惊叹。
“当真是《雪月花时》。”
“不知是不是要弹全曲?”
……
邱先生摸了摸唇上的胡子,笑道:“没想到他竟真补了此曲。”
秦院士喜不自胜,看了邱先生一眼,道:“是你出的主意罢。”
邱先生但笑不语。
渐渐地,广场上除却琴声,其他声音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浸入了古曲的清雅之音中。
唯有华宁看着阶上的帝王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他全然没想到庆嘉帝会来四时行宫参加阁庆,《雪月花时》是他前世补齐的曲子,若是庆嘉帝在此处发难,萧重鸾恐怕……
曲至时之章,萧重鸾十指依旧不停,众人听得愈发认真,秦院士眼神晶亮,一秒也不曾离开萧重鸾的指尖。
华宁却与此处吃了一惊。
萧重鸾改了他的曲谱!
琴声淡去的瞬间,秦院士站起了身。
“好!”
旁边坐着的九位先生亦忍不住交头议论起来,又惊又喜。
“补得好!补得好啊!”
“若是传出去,天下文人哪有不为之动容的?”
“三殿下着实奇才!”
萧重鸾面露害羞,上了台,侍女端着银盘跟在萧重鸾身后,先生们一个个将雕花竹牌放在了盘上,恨不得每人都拉着萧重鸾夸他一遍,与他谈谈心得。
萧重鸾好不容易从台上回了座位休息,萧重禾笑道:“三皇弟这曲补得极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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