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晚膳的时候,就只剩下王擎、张凌和李偲三个人。
李偲做了几道时令小菜,兄弟三人在遇鸿阁内刚坐下,便听到路重楼略有调侃的声音,“怎的我前脚出了门,菜就这么香?”
“路师兄,你怎么回来了?”李偲忙迎上前。
“来偷个鸡腿吃。”路重楼不客气的挑了个最大的鸡腿。
“坐下一起。”李偲忙去给路重楼拿凳子。
“不了,我是回来送东西的。”路重楼拿出一轴画。
“这是……”李偲接过画。
“还记得咱们在鹤寄山时偶遇螣蛇,我说似乎在哪里听过他儿子的名字。那时见你很有兴趣,便派人寻来借花献佛。”路重楼拍拍画示意就是在这画中见过。
李偲忙打开卷轴,张凌和王擎也凑过来。画上是一位俊俏的郎君正伏在桌上小憩,桌上有一局残棋,还有酒壶和三个酒杯,瞧着像是三人彻夜畅饮,酒至半酣又杀了一盘棋。
李偲留意到这幅画有题头——梦桥居士赠友。
“梦桥居士,谁呀?”
“郎梦桥,十大画师之首,老爷子现下要是还活着少说也有一百大多了。”路重楼道。
“画中是何人,仅是画像就如此俊俏,若是真人在面前岂不是要一顾倾城。”李偲叹道。
张凌轻咳了一声问:“路师兄说这画与小烛龙炎泽有关?”
“这事还真要有个人帮忙才能看到。”路重楼接过李偲左手的卷轴往后退。
这幅画很长,长到远远超出一个人的臂展,在画尾有题诗一首:
五盏焰黛雪入梦
,半部萤火枕星河。
霜风不忍扰眠客,倒有暖阳唤集歌。
落款正是炎泽。
“名师作画,小烛龙题诗。这画上的少年又是如此风姿,不该名不见经传。”李偲还是对那俊俏的少年耿耿于怀。
“我也这样想,不过这是我家中众多藏品中的一个,你们也知道我家是商贾,这些名家画作留着就是在等出得上价的买主,平日里都没人研究,况且这小烛龙都死了小六十年了,可想这画作的年头够多久远,画中人是否尚在人间都未可知。”路重楼边说边将画轴卷起。
“一句无心之言还劳烦路师兄特地跑这一趟。”李偲把手里的画轴往前送。
“给你了。”路重楼一拦李偲的手。
“这……”
“不是师兄我给你吹,像这样的画我家里有的是,别说少了一轴,便是少个十轴八轴都不会有人发现。说给你你就拿着玩,别跟我客气。”路重楼又抄起一个鸡腿。“我得赶紧走了,不然追不上我哥了。”
“路师兄……保重啊!”李偲话还没说完路重楼就一溜小跑出了院子。
“这个路师兄,跟个小孩儿似的,冒冒失失。”李偲摇头。
没一刻钟的时间,李偲就后悔了,刚刚就是拖也该把路重楼拖住一起吃,和这两位哥们一起吃东西简直太闷了,两个人都坐姿端正目不斜视,单手执碗,食而无声,简直是世家子弟仪态的典范。弄得李偲连话都不好说了。
“李师弟。”王擎吃完放下碗。
“在,师兄何事?”李偲忙放下碗。
“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讲。”王擎道。
张凌一伸手就把李偲的半碗饭收进食盒,连同王擎的空碗和桌上的几个小菜,眨眼间收拾以毕,张凌提着食盒快速走出院子。
哎!什么情况?我还没吃完呢!
“李师弟是东北人吧。”王擎问。
“是啊。”
“那你一定能适应北方生活。”王擎看着李偲。
“……嗯。”李偲有点不明所以。
“我要回家你可愿与我同行?”王擎问。
“好啊,左右我也要游方行医,不妨先去北方。”先往北边走也好顺便可以回家看看。
“我的意思是……”王擎沉吟片刻才接着说,“你愿不愿意与我回家。”
“那便要叨扰了。”李偲点头。
“不是。也是。可我希望你能在我家里住得久一点,就是……去了就不要走了。”王擎不知道该怎么说。
“为什么?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家中还算富裕,可以为你开间医馆,一切用度冲我说,我,我绝无亵渎之意,我……”
李偲并不傻,只是没往其他方面想,可当他看到王擎脸都要红到脖子根了,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李偲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掌心向上,然后把脸埋了进去。
“我的个祖师爷啊!”
“那天在邹家,是你舍命救我……”王擎有些急躁地看着他。
李偲忙伸手打断王擎的话。
“王师兄,你这……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人与人相处不仅有情,还有义,义气相投也是可以生死相付,我们拜过把子,就是兄弟……我当你是亲兄弟一样的。”
李偲使劲抓了抓头发,他不知怎么才能把这事说清楚。这实在有点不容易。
“我知道我不单纯是义,我……”王擎以为是李偲没听懂。
“可我是!”李偲再次打断王擎。一反寻常时大而化之的态度,李偲神情十分认真,即便在邹家命悬一线的时候,王擎都没见李偲如此严正。
王擎明白李偲的意思,普通朋友都要讲求个你情我愿。王擎站起身,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问:“我以后还能见你吗?”
“你这是什么话,哪里有兄弟因为一点分歧就老死不相往来的?”李偲起身送王擎到门口。
王擎苦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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