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好梦成真
夜色阑珊，低眉掩卷。淡淡月华透过树梢，洒落在旧窗上，清冷迷离。有时觉得自己是那宋词中走出来的女子，古韵悠悠，带着倾世的温柔和婉约；有时又觉得是那民国雨巷走来的女子，风情款款，过尽旖旎光阴，独留一色。
而陆小曼则停留在民国那场漫长的烟雨中，再也走不出来。其实我和她之间，也只是隔了一道岁月如烟，她有她的宿命，我有我的尘缘。原本一生一世都不可能交集的人，竟也有这么一段短暂的擦肩。明明不相干的人，却偏偏有着许多相似的情怀。
上海这座不夜城，每次来都是匆匆走过，至今也没能真正看清它的容颜。这里停留过太多的乱世佳人，她们像海上的浪花，也曾波涛汹涌，最后，无声无息。年岁交替，朝暮无常，佳人远去，上海还是那个上海。
王赓到底是屈从了命运，退出这场情战。作为一个军人, 甘愿认输, 也需要勇气。陆小曼如释重负，可想到王赓这几年种种的好，亦是愧疚难当。推窗，只觉风光无限, 每一缕清风, 每一片白云，都那么自由洒然, 那么随遇而安。
原本春光如画, 骤然又成了落叶黄昏。正当王赓答应陆小曼离婚不久，陆小曼发觉自己有了身孕。她若生下孩子, 与王赓的离婚将成为泡影, 而与徐志摩一年多的努力，亦将付之东流。如若选择舍弃，又觉对不住王赓, 自己亦于心不忍。
为了她和徐志摩这段爱情能修正果，陆小曼到底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流产。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悄悄带了一个随身丫头，找到一位德国医生做了手术。无奈手术失败，陆小曼原本柔弱的身子，从此更是病痛缠身。她永远地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就连夫妻欢愉时亦会昏厥。
人生果真福祸相依, 陆小曼视这一切会因果报应。倘若没有她和徐志摩的这场相恋，她的人生会是另外一番景象。或许平淡，至少也是夫妻相敬如宾，儿女双全。陆小曼其实很喜欢孩子，她曾说过：“摩, 到底还是有孩子的好。冷清时解解闷，比什么都好, 我真后悔……”
她得到了爱情，失去了人生另一种幸福, 这是她自己下注的筹码，成败各半。后来陆小曼与徐志摩婚后, 一直无法生育，便认了好几个干女儿。可她晚年终究还是寂寞无依，日夜对着阿芙蓉, 漫漫凄凉。民国才女张爱玲更是离群索居, 漂流海外，尝尽冷暖风霜, 一个人孤独到死。相比陆小曼似乎更幸运一些，她身边至少还有一个翁瑞午。
人生就是如此，没有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真正的结局。前方的路有风雨，亦有阳光，若是迷途，则尽早知返。若不幸剑走偏锋，葬身幽谷，也要无怨无悔。人海过尽，何来真正的安稳现世，就这样孤独单薄地走下去吧，走成绝世的风景。
陆小曼的父亲陆定请了上海的律师李祖虞，希望尽快办理好他们的离婚手续。好事多磨，离婚之际，又逢王赓官司缠身。他那时代表北洋军阀来到上海购买军火，卖家是个白俄，王赓将购买军火的款项交给白俄以后，谁知他携款逃走。北洋政府来上海查办此事，将王赓关押收监。
1925年底，律师李祖虞找到王赓，王赓于监狱签了离婚协议。这一年，陆小曼年仅二十二岁，却已是过尽沧海桑田。王赓虽饱受双重打击，但依旧十分清醒从容。世间多少爱，需要拱手成全，一厢情愿地死守，反将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淖。
王赓离婚时对徐志摩说：“我们都是知识分子, 我纵和小曼离了婚, 内心并没有什么成见, 可是你此后对她务必始终如一。如果你三心二意, 被我知道，我定会以激烈手段相对的。”可见, 王赓于内心深处，始终爱着陆小曼，但他必须放手，从此萧郎是路人。
后来陆小曼和徐志摩大婚时，王赓收到喜帖，随即奉上贺礼。并写：苦尽甘来方知味。供小曼玩。受庆王赓。直到徐志摩飞机失事，王赓去探望悲伤欲绝的陆小曼，依旧希望可以重新将她爱护。只是光阴偷换，山河故人，世事茫茫两不知。
陆小曼和徐志摩的情事惊动了民国世界，如今他们总算可以偎依携手，共赴未来的春秋岁月。曾经无数个漫漫长夜的等候，经受无数流言责骂，此刻都是值得的。多少海誓山盟的诺言，抵不过片刻真实的相处。
陆小曼要和徐志摩结婚，再遇阻扰。心结尚未打开的吴曼华，不肯答应，经不起陆小曼的苦苦哀求，又受不住徐志摩的百般讨好。最后提出两个要求，方能点头。一则请梁启超证婚，再则婚礼要在北海公园图书馆礼堂举行。
更让陆小曼和徐志摩为难的是徐志摩父亲徐申如的反对。徐申如对徐志摩离弃张幼仪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再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进门，更是有辱风尚。他不喜欢陆小曼，始终认定她是品行不端、轻薄肤浅之人，并不能给徐志摩带来安定和幸福。
徐志摩为了此事亲自南下，徐申如见他心意坚定，劝阻徒劳，勉强应允。并把家产分成几份，老辈留了一份，张幼仪和儿子阿欢一份，徐志摩和陆小曼一份，同时徐氏夫妇认张幼仪为干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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