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场风云
诗人顾城说：“我的心，是一座城，一座最小的城。”其实，每个人的心，都是一座小小又辽阔的城。这座城，纯真洁净，神圣庄严。这座城，装得下热闹与寂寞，也装得下欢悦和悲伤。
这座城，小得只能住下一个人，又大的可以装下万千世象。这座城，坐落依附于尘世，看尽人间纷繁，却装着最寂寞的灵魂。这座城，坚固无比，又会因某段情，某个人，倾倒塌陷。它有时波涛汹涌，有时安静无声，我们是这座城的主人。
陆小曼的城里，住进了徐志摩这样一个男子，今生今世再也没有离开。而王赓和翁端午，则是她城外游荡的魂魄，是命运给予生活的装点。她无从拒绝避免，只好欣然接受。她的城，看似纷乱不堪，实则洁净无尘；看似杂草丛生，实则只有一株树的空间。
若干年后，多少人让她离开翁端午，她不轻信人言，不听劝阻，始终默默相陪。感情分许多种，她和徐志摩是情是爱，与翁端午，则是恩是义。这个女子，一生傲慢妄为，也算得上是有情有义。
就在陆小曼和徐志摩相识的这一年，王赓被任命哈尔滨警察局局长。夫走妇随，小曼虽不情愿，却道不出缘由，加之心中忐忑，便去了哈尔滨小住了一段时日。那时她虽爱慕徐志摩，尚不曾许下同死同生的誓言。她和王赓虽同床异梦，亦没有到彻底决裂之境。
据说，陆小曼到哈尔滨后，哈尔滨的大街小巷，皆张贴了她的海报。这位誉满京都的名媛，无论行至何地，去往哪里，都无法隐匿掩饰住她的光芒。世人只知她光鲜的外表，如何看得见她藏匿于心间的相思和寥落。
习惯了灯火迷离、纷闹剧场的陆小曼，如何会愿意静守在北方那个没有情调的寒冷小城，过着无喜无忧、不咸不淡的简单日子？况那枯寂之地，没有华丽的社交生活，亦无众星捧月的快乐。更为至要的，是这座城没有徐志摩，没有那个宛若春风秋月的男子。
徐志摩用他的爱和诗在将她召唤：“刹那间有千百件事在方寸间起伏，是忧，是虑，是瞻前，是顾后。”“世上并不是没有爱，但太多是不纯粹的，有漏洞的，那就不值钱，平常，浅薄。我们是有志气的，决不能放松。”
陆小曼义无反顾离开哈尔滨，回到京城，这里有色彩纷呈的盛宴，有聊寄相思的红叶，更有情之所钟的恋人。王赓没有挽留，他深知小曼的性情，她所决定的事，无人劝阻得了。那时的他，尚未察觉小曼和徐志摩的情意，只是习惯了小曼的任性随意，亦参与不了她独有的生活。
王赓是一个有绅士风度的男子，他深沉得体，即便后来陆小曼和徐志摩的恋情闹得满城风雨，众所周知，他亦没有丧失理性对之训斥辱骂。他们生死爱情，却让这位处事严谨，身份尊贵的军人，处于漫天的流言蜚语中。他可以掌控官场、战场的硝烟，却抵御不了情场的风云。
自古英雄爱江山，更爱美人。他并非不爱美人，只是他骨子里，天生就少了浪漫的情结。又或许，面对陆小曼这样一个风情妖娆的女子，他不知该用怎样的方式来将之疼爱。陆小曼美好飘忽得就像一个梦，她像梦一样来到他的身边，成为他的新娘，后来又像梦一样离去，消失无影。
在许多人眼里，王赓是一介武夫，不懂情爱。所以陆小曼宁肯舍弃将军夫人不做，甘心和一个穷教书匠厮守。她是个不恋人间功贵，需要爱与温柔滋养的女子。于爱情，王赓确实不如徐志摩那般柔情万种，他的爱，有些理性，有些平淡，也有些固执。
后来，在他们发生婚变时，王赓说出一段意味深长的话。“爱情是人类最崇高的感情活动，它是纯洁而美好的，并不带有半点功利俗念，也不等于相爱必须占有。真正的爱情应以利她为目的，只讲无私奉献，不求索取。既爱其人，便以对方的幸福为幸福。我是爱陆小曼的，既然她认为和我离开后能觅得更充分的幸福，那么，我又何乐而不为？又何必为此耿耿于心呢？”
他不是不懂爱，而是不知如何去爱陆小曼，他明明真实地拥有着，却始终有种寻不到边际的失意。这个女子，不是凡人，他无从奉献，亦无法索取。她是一首诗，一壶茶，一幅画，他却做不了那个读诗、品茶、赏画之人。他所临时扮演的角色，终究要被人取代，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徐志摩为陆小曼写诗，陪她莺歌燕舞，陪她蘸墨诗画，与她喝茶对戏。他们坐楼台闲听细雨，于红叶上共题相思，在舞场醉酒言欢，于花前月下私语。两个情投意合的人在一起，粗茶淡饭，甘之如饴，剩水残山，也是风景。
“案上插了一枝花便不寂寞。最宜人是月移花影上纱窗”。陆小曼便是那枝花，她的出现，改变了他人生的悲苦，消解了经世的寂寞。都说他翩翩风流，四处留情，岂不知他心中的那座城，亦不算宽敞，也只住下过几位知己红颜。痴迷陆小曼之后，他的心，又狭窄了许多，虽没有割断前缘，却只能当作梦里的回忆，生命中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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