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是大气不敢出,生怕跟着这位不怕死的主一同撞入谢忱的眼中。
可是,片刻后,他却是笑了。
那样包容,似乎还带了点……宠溺?
“公主,同微臣置气不值当。”
“您身子尚未好透,还是回去吧。”
所有的愤怒全都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让她上不去下不来,就梗在那中间,难受得紧。
鼻子一酸,眼泪就止不住了。
他一见她哭,低叹了一声,俯身,一伸手,便将她抱了起来。
“混蛋,你放开我,放开我……”
任凭卫莞一路叫唤,他也不曾停下片刻,一路将她抱回了她的寝宫。
她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被他好生地放在床榻上,亲自弯身替她褪去鞋袜,然后盖好被子。
“奸人。”
她躺在被子里,盯着他,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
“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奸人。”
他正在替她掖好被角,抬眼看了她一眼,面色温和:“阿莞说是便是。”
他在人前,从不会这么叫她。
可一旦两人独处,他的不要脸也就显露出来了。
卫莞气的偏头向里面,她刚哭过,眼睛还红红的。
谢忱盯着她白玉似的面颊,有些出神。
卫莞半天没听到他出声,不由地侧眸去看他,便见他目光定定地盯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也便这么望着他,他模样仍旧是好看的紧。
若真要比较,便是那些自幼娇生惯养的王侯公子都比不上他的模样气度。
可他偏偏是个太监。
还是个心比天高的太监。
卫莞不由地又想到,为了眼前这个太监,她还做下了那样的荒唐事。
现在想来,简直是……
这突然涌上来的感觉并非是后悔了,而是很恼她自己。
为何识人不清。
甚至,到了此时,也仍旧不肯回头。
父皇身体还健康时,硬要给她定下亲事,定的是安平公家的小公子。
她当时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谢忱的身上,哪里能够接受这样的决定,所以当即跑到了建章宫, 要求父皇撤回成命,否则便长跪不起。
她对谢忱的心思,宫内上下谁人不知。
她堂堂一个公主,又是孝贤皇后所出的唯一嫡女,这般身份,便是要星星月亮,谁又能说什么。
可她偏偏自甘堕落,放着好好的安平公家的公子不嫁,非要与一个下作的阉人不清不楚地牵扯在一起。
她那时就差没扯着嗓子明喊,她要与谢忱在一起了。
皇帝当然勃然大怒,罚了她在建章宫前跪了三天三夜,更不许人来求情,最后她支撑不住, 生生昏死了过去,皇帝召集了整个太医院整整医治了七天,她才有了些气息。
然而那个时候,她心心念念的人,却正在昭阳宫,何贵妃的身前伺候着。
许是也听说了她为他闹的要死不活之事,他也只是平淡接过,权当不知。
因为她此次一闹,身子更是大不如前,很久她父皇都未再与她提起亲事。
再后来,她的父皇病倒了,定亲之事也就这样搁置了。
卫莞回神,便见他的修长手指探了过来,直至触上她的唇瓣,指腹间,细细摩挲。
“阿莞在想什么。”
他好像对她的失神有些在意。
卫莞不答,张口就咬住他的手指,狠狠用力。
谢忱面上丝毫未动,手指也不曾抽出,就这样任她咬着,直到许久,方温温笑着问她:“可出气了?”
卫莞一听,瞬间就没了意思,牙齿松开,伸手将他的手指拂开。
谢忱抽回手,看着手指上那圈小小的牙印,笑意加深。
“只要是阿莞给的,我都喜欢。”
便是牙印,他也是喜欢的紧的。
卫莞身子一僵,没有说话。
她已然看透了,他就是个没皮没脸的玩意,你在乎他时,他当你如无物,你不在乎他时,他却偏偏要抓着你不放。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若是权势,那眼下他显然已经唾手可得了。
又何至于还巴着她不放。
“谢忱。”
卫莞叫他,声音已经平复。
“我不喜欢你了。”
“我讨厌你。”
这话说的轻巧,像一阵风一样。
他只是笑:“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乱说胡话。”
对她的话,却是只字不提。
卫莞闭上眼。
“谁知道呢。”
“似我这般样子,怕是不知道哪天就死了吧,反正这天底下,已经没人会管我的死活了。”
她的身边,本就只剩他一人。
可他早在很久之前,就把她抛下了。
他的气息倾覆而下,额头贴上她的。
“阿莞就会这般吓我。”
“明知道,我会很在意……”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有温润印在她的眼睛上面,她身子一僵。
“乖乖睡吧,我就在这陪着你。”
——
“大人,这要如何处理?”
夜风凛冽,宫墙一角,只有一盏灯笼微亮。
谢忱瞥了一眼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尸首,敛眸,眼都不眨一下,声音清淡,如二月里的湖水,虽然冰雪已融,却仍旧冰冷入骨。
“拖下去,丢入后山。”
后山,指的是宫城外倚靠的山脚。
原先也是供皇家打猎的林场,只是不知从何时起,那里变成了乱坟堆,皇宫里不知缘由死去的宫人全都被丢在那里,野狼野狗便经常光顾,丢过去的尸体没几天就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显然,他这般处理尸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望着被拖走的尸首,谢忱转身便离开了。
这天底下,想杀他的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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