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颐愣了一下，没料到他是要问这个，向剑灵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剑灵仿佛在努力思考，不久后缓慢地，沉沉地点了点头。卫颐这次没有急着转去告知白仲元，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剑灵又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在空中写道：“得了怪病。”
卫颐心头一突，来不及细细思考，问：“魂魄离体，吸取他人魂魄精气？”
剑灵十分惊讶地晃了晃，随后点了点头。
卫颐蹙眉苦思了一阵，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试探道：“朗月呢，朗月，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他不知道缺少了祝少羽的剑灵阵和召灵咒语还能不能成功感应到另一只剑灵，然而朗月仿佛与他关系十分密切，不久之后便慢慢浮现于他眼前，站在晓风沐雨身旁，比晓风沐雨高了大半个头。
“朗月，你也是得了怪病吗？”
朗月灵力比晓风沐雨高一些，努力了一阵，声音粗哑，几乎不似人声，半以音调半以比划地道：“是的，是的。”
卫颐颓然道：“……所以你们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才……”
晓风沐雨又点了点头，在空中写字道：“我原希望他能得到这把剑。”
卫颐了然道：“所以你还让白一元在剑身上刻了清心咒，希望他能忘却仇恨，不堕心魔，是么？”
晓风沐雨点了点头，不再写什么了。朗月道：“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卫颐奇怪道：“为什么不可能？”
朗月道：“他们死了，我感觉得到。”
“……”卫颐一时想不出要回答什么，脑中却猛地一阵刺痛，不由得按了按脑袋，身体微微摇晃，将要倒下时，感觉到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扶住了自己，摇了摇头清醒了些，道：“你们认识我吗？”
晓风沐雨和朗月齐齐地看向他，又齐刷刷地摇头。
卫颐想要从剑灵处套话的企图落空，道：“那你们为什么一听到我说话便主动现身？”
朗月粗嘎着嗓音，不连贯地道：“不知，但你身上气息很熟悉。”
卫颐无奈道：“好吧。”转念一想，这些事也许问祝少羽还更好些，便笑道：“今日多谢你们了。你们有什么心愿未了，不如说出来听听，看我做不做得到。”
晓风沐雨扬起了手，急切地在空中乱舞，似是急着要告诉他什么，朗月冷静许多，缓缓道：“我们想回故乡。”
眼前幻影渐渐散去，卫颐凝神归元，少顷后睁开眼睛，白仲元殷切地望着他，道：“晓雨说什么了吗？”
卫颐口唇一动，话语刚到了口边又咽了一点下去，涩然道：“不用分开问了，晓风沐雨和朗月，都说他们是自愿的。”
白仲元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整个人似乎到此刻才终于放松下来，背脊也不再绷得快要断裂般紧张。祝少羽嘲道：“怎么，知道他们真的是自愿的，负罪感一下子减轻了？”
白仲元苦笑道：“小友见笑了，我……我修炼这么多年，到头来，仍然只是个俗人。我多年心愿今日终于了结，白仲元在此谢过了。”说着向两人一揖到地。卫颐吓了一跳，连忙让过一边，祝少羽懒得让，等他揖完再还了他一礼，道：“不用谢，毕竟我们也算一换一，各自欢喜，互不拖欠。”
听他说到“互不拖欠”，卫颐尴尬地“啊”了一声，见白仲元和祝少羽都看向自己，才讷讷道：“白前辈，这个，晓风沐雨和朗月这两把剑，能让我带走吗？”
白仲元怔了怔，道：“……它们本就不是我的。”
白仲元最后那句话说得模棱两可不明不白，但是他既然没有直接拒绝，卫颐便厚厚脸皮就当可以，十分自然地就把两把名剑都带走了。他们虽在埋剑洞内行动自如，但暂时毕竟是出不了洞门，便一起挤在卫颐那一间石室中，看桌上那本信手涂鸦的薄册。
祝少羽道：“你急着要我看这个做什么……咦？”
他眼神一凝，卫颐便知道他注意到了，道：“笔迹很像，对不对？”他说的笔迹像，便是这本薄册上的笔迹，与白仲元的笔迹十分相像。
祝少羽笑道：“你是故意说不知道白夫人的名字叫什么，让他写来看的？”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诓他。”卫颐讷讷道，“主要是这一句，让我觉得可能有点问题。”他将那本薄册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句道：“你看。”
纸业上横七竖八地写着一些字，其中有一句，叫做“似此星辰非同夜”，将原诗句的“昨夜”改写成了“同夜”。
“我原本没意识到这是故意写错的，还以为我不认字，将同和昨字认错了。”卫颐又翻了几页，指着“逾墙子”三个字道，“后来我忽然想起逾墙好像是个典故，就有了点大胆的猜想……”
祝少羽默然许久，“嗯”了一声，道：“你猜得可能没错。难怪白仲元对白夫人之死如此耿耿于怀，虽然他也是白家人，可白夫人到底不算是他给害死的，难怪送千叶寒梅和梅清月去洗心湖的是他而不是白一元，也难怪他对梅清月那种完全不想辩解的愧疚，更难怪他知道晓风沐雨和朗月是自愿之后松了一口气，因为他觉得白夫人终于并不是唯一一个了。”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祝少羽叹道，“虽有相思之苦，但念及兄弟之情，思及人言可畏，只得努力不逾墙。”他看向这本胡写乱涂的薄册，虽然笔迹走势没有太大区别，但这本册子上的字迹比之现在的白仲元还是稍显稚嫩了些，也许是白仲元少年时入埋剑洞思过闭关时无聊写就。他写小说时当然只会写与主线，与关键情节相关之事，却怎么想得到当然这些人活生生地生存在这世上时，会有那么多微不足道，完全无法写进情节的琐事？
然而正是这些琐事才意味着真正的活着，再过十年百年，又会不会有前来思过闭关的青锋岛弟子看到这本薄册，从中推断出一段无望无果，结局惨淡的感情？
“阿……”祝少羽叫到一半卡壳，“阿姨”太难听，“宁宁”会被雷劈，“尊主”叫不出口。他思考了半天，只得痛恨自己当年给卫颐取名取得不好。卫颐看他卡壳了半天，笑道：“你是想叫我吗？”
祝少羽垂头丧气道：“你想我怎么叫你？”
卫颐笑道：“我不知道啊，我连自己叫什么都是后来玄云仙君打听出来告诉我的。”
“他还要打听……”祝少羽嗤之以鼻，然后想起玄云这个猫精想知道魔界尊主的真名好像还真得打听，黑线，道，“那你喜欢怎么叫我？”
“不知道。”卫颐挠了挠脸，“我只是看到你的时候脱口而出了一句‘心肝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叫。”
“那就得了。”祝少羽道，“你叫我心肝儿，我不能占便宜，得叫你宝贝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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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晚上一直想东想西的，晚了一点，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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