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在雨花村探查的细节，自然也不能理解赵新成此刻内心的痛苦纠结，一时面面相觑，只有卫小兵这个憨子继续追问不休：“所以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银凤虽然成功逃跑，但在氯丙嗪的药力作用下神志模糊，可能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要往哪边跑，只是凭本能驱使一直跑一直跑，却失足落水。她不想死，也不能求救，因为尤大虎就跟在她的后面，只能拼命扒住江堤，等到尤大虎离开江华经过的时候才敢呼救。可是，江华根本没有看见她，以为那是···她本来可以活着的，她拼命地想要活着！”赵新成越说越激动，最后拎起拳头狠狠地砸向墙面。
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在众人情绪低落之际，也就只有顾老可以站出来鼓舞士气：“就因为这样，我们更不能气馁，也没有时间伤心难过，而要竭尽全力不放过任何一个违法犯罪的人，完成我们身为警察所背负的使命和任务。”
发泄过情绪，也冷静了许多，但赵新成依旧红着眼睛：“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铁打的证据。”
从雨花村那栋孤零零的小屋出发，一路搜寻，很快就找到了沈银凤的落水点。那是一处斜伸出去的江岸，粗壮的青青垂柳扎根于此，发达的根系穿透薄薄的土层，一点一点侵蚀路面。而突出的那一块正好阻挡了雨水，褐色的老树皮上仍然残留着一道一道白色的抓痕和星星点点的血斑。青天白日，风声依旧，呜呜咽咽听来却彷佛是一个女人绝望的呼救。
“这里，我走过两次，周渝信，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坐在这棵树下休息。”相隔不过几日，第三次回到这里，赵新成越发觉得命运无常，他好像真的可以看到一个女人挣扎求生的叫喊：“那两个混蛋，应该让他们多受点罪才对！”这一刻，他只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快找到尤大虎和王小梅，甚至暂时忘记了自己警察的身份，有了一些不能言说的隐晦想法。
周渝信同样情绪低落，有些敷衍：“反正逃不过死刑。”
谁知赵新成反而大声笑了出来，讽刺又无奈：“死刑？难！你啊，太天真了。”
天真？周渝信可不觉得，提起劲来反驳：“为什么？种种迹象都说明是尤大虎和王小梅这两个人杀了郑苗苗和沈银凤，为什么不能判死刑？”
这小子毕竟刚从警校毕业，又不是专门研究法律的，有这么天真的想法也算正常，死刑哪是那么容易判的。赵新成暗自想着，一边解释道：“疑罪从无，这四个字什么意思你知道吗？”但他不等回答，接着说：“我们没有确实、充分的证据证明那两个人的杀人事实，现在最有可能的是坐实他们人贩子的罪名。”
三个女人，郑苗苗尸体被毁，已经找不到他杀的证据，没法推翻尤大虎等人意外死亡的说法；何叶，死于黄建军之手，最多只能坐实那两人人贩子的身份；沈银凤，直接死因是落水，而且他们并不能排除那名蒙面人的嫌疑。如此仔细推敲下来，尤大虎和王小梅竟然真的有可能逃脱杀人的罪行。
“人贩子，对，龙哥，尤大虎是不是龙哥，如果他是，那么这次应该会从重处罚。”
赵新成依旧摇头，只觉得无能为力：“没有证据。”
市局很快回了批复，除了要立刻把尤大虎和王小梅转送明远市接受调查外，还带来了让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消息。何叶和沈银凤，她们是跟着自己的老乡出来打工的，一个是尤大虎的同乡，一个是王小梅的同乡。薄薄的一张A4纸已经被赵新成揪得不成样子了，而其他人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所在，还在议论市局的决定。
“得，敢情我们都是白忙活了。”
“这不是抢功劳吗？眼看着案子要破了。”
“是啊，要不他们怎么不把陆一鸣的案子提上去，还放我们这儿。”
“都TM别吵了！”赵新成心烦意乱，大声呵斥：“功劳是谁的，这有什么重要的！看见这上面说什么没有，老乡，跟着出来打工的，现在连那两个人人贩子的身份都没有办法证明。”
众人鸦雀无声，顾梦洁胆子大，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他们做的不就是买卖人口的事吗？为什么不能证明？”
赵新成恼火地拍了下桌子：“你当小孩子过家家呢，定罪量刑，哪一个不需要证据的支撑？”说完也不管众人反应又摔门出去了。
尤大虎和王小梅确实狡猾，巧妙的利用做媒、打工的说辞掩盖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导致现在出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他们既不能证明是尤大虎和王小梅故意杀害了郑苗苗和沈银凤，也不能证明买卖人口的事实。没有找到买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没有现金流入，仅有的一笔是来自黄建军，可三人口径一致说那是媒人钱。
搞成这样，也不怪市局要插手。没有时间了，尤大虎和王小梅明天就要送去明远市了。赵新成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赵新成赶到警局的时候，大家还有点看他的脸色，毕竟他还从来没有像昨天那样对所有人发火。反倒是赵新成自己似乎想通了，还心情很好地招呼：“哎呦，今天来得都挺早啊！”可能是觉得自己昨天过火了，赵新成破天荒地给大家买了包子和豆腐脑，正打算分，却一怔：“油条、豆浆、咖啡、面包。这是什么搭配？中西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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