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日如年，周渝信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不要多想，找点事情做，他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可不管做什么都是心神不宁，一切都失控了，他控制不住焦躁地咬着指甲，尤大虎、葛树，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联系吗？他们和那里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又错过了什么？周渝信拼命回想，却发现自己少时的记忆早已支离破碎，只剩下血肉模糊的片段，他突然觉得恐慌心悸，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记忆变得这样混乱，而自己竟然一无所觉？
“周渝信，周渝信！”是谁在喊他：“你不觉得痛吗？别咬了，都出血了。”恍惚之间有人拉开了他的手，但是他的视线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楚来人是谁。“你怎么在发抖？没事吧？”
“我没事。”周渝信终于回过神来，这才看清楚自己眼前人是赵新成，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大半天过去了。在那些关切的视线下，却不知道还隐藏着什么。他已经怀疑我了，谁都不可信。周渝信的脑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句话，同时也意识到周围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看。他赶紧抽出手，披上外套解释道：“空调有点冷。”
不对劲，赵新成心里明白面上却装着糊涂，故作轻松地拍了把，笑说：“天热更不能贪凉，外套穿好就别脱了。哎，年轻人，你不行啊，身体看着挺壮的，内里虚，得好好补补。”
周渝信点点头作答应状，视线却全被自己的手指所吸引，他本来就不留指甲，刚刚一通乱啃之下几个手指尖皆是血迹斑斑，坑坑洼洼的指甲更是难看，真脏！需要消毒！酒精火辣辣地刺激着痛觉神经，周渝信却似毫无感觉，仍不满足，拿起指甲剪就要剪。幸好赵新成眼疾手快，一把拦了下来，训道：“没有指甲了，全是肉，还剪什么？爱干净也不是这么个爱法。”
“不行！”从刚才起，周渝信的情绪就很不稳定，此刻更像失了智一般，轻声自言自语：“所有的东西必须要干净整洁，我是一个好孩子。”
“什么，你声音实在太小了，别折腾你那点指甲了，也等它长长一点。”话虽这么说，但周渝信的反应实在太奇怪了，就好像，赵新成正要说却停住了，大家不敢明目张胆地盯着看，但视线若有若无，明显都还关注着这里的情况，他不想把事情搞大，便压低声音提醒：“大家都看着呢，实在不舒服的话不要强撑着，去医院看一下。”
现在的行为有多怪异，周渝信何尝不知道，只是记忆的阀门一旦打开就不再是个人意志所能控制的，理智和失控的情绪在脑中厮杀。他用仅剩的一点理智强迫自己点头答应，放下指甲钳收回手，然后暗暗使劲掐住自己的手臂，试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审讯花费的时间比众人想象中的少很多，大家都很好奇，卫小兵见局里气氛好了不少，便大胆问：“赵队，张队，这么快就问完了，都招了吗？”
“说了，挺配合的。”张力话刚说完，赵新成就气冲冲地否定：“配合什么？满嘴谎话！”
看这情形，卫小兵也不敢继续问，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样子。这种时候，还是顾老靠谱，他站出来说：“你们俩不是一起审的吗？怎么结论不一样？”
赵新成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太狡猾了，他说他不是人贩子，只是一个媒人。”
“我来说吧。”张力接过了话头：“三个女人，黄建军杀害的何叶、郑家女儿郑苗苗还有左脸有胎记的沈银凤，根据尤大虎和王小梅的供述，他们只是做媒而已，其余一概不知。”
这话一说，众人都明白了为什么赵新成为什么说是“满嘴谎话”，但是张力又为什么说“挺配合的”呢？
张力接着说：“首先这三名女子的身份应该没有问题，赵队已经跟市里联系了，估计这两天就能联系到何叶和沈银凤的家人，到时就能确认尤大虎和王小梅是不是人贩子。何叶的死我就不说了，有问题的是郑苗苗和沈银凤的死。先说郑苗苗，根据供述，她是服药过量意外死亡的，是一个突发事件，尤大虎吓坏了，惊慌失措之下将她和夏天进行了调换；接着说沈银凤，就是江边漂来的那具浮尸，他们说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因为那天晚上他们被一个不明身份的蒙面人攻击囚禁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跑了。”
“那陆一鸣的案子呢？有没有点线索？”卫小兵迫不及待的问，但眼里激动的光很快就黯淡了，因为张力沉默地摇头否认，陆一鸣和尤大虎他们虽然曾经勾结，但夏天事件之后为了避免嫌疑就没有再接触，陆一鸣的案子还是没有任何突破。
那边赵新成越想越气：“真当我们是傻子吗？服药过量意外死亡，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如果郑苗苗真是意外死亡，何必费那么大功夫销毁尸体？还有沈银凤，一个人跑了？那怎么会掉进水里？分明就是为了脱罪。”
顾老不像这些年轻人容易情绪激动，冷静分析说：“这些供述看似谎话连篇，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郑苗苗的精神病非常严重，发病的时候六亲不认见人就打，只要靠吃药才能镇定下来，伴随着她一次一次的发病，所需要服用的剂量会越来越大。尤大虎、王小梅两个人都不懂什么药理，特别是尤大虎，快60了，连字都不认识，说不定真的是搞错了药的剂量。再来是沈银凤，她死亡的那一夜还有一个神秘的蒙面人，会不会是他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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