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见你就觉得颇合眼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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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面具下程闇皱起眉头。
“那位客人说仰慕副楼主许久,宝剑又是副楼主鉴出来的,所以想和您把酒交谈一场。”
“那客人的相貌为何?”梅雍元问。
“高大威猛,赤发鹰目,应该是个异族人。”
“那还好。”梅雍元转头问程闇,“你去不去?”
程闇当年被举国通缉,画了像的悬赏通告有些失真,寻常人认不出也就罢了,但是如果见了京城的官员或是皇亲国戚,那就有点麻烦了。
“去吧,左右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玉暖阁还有点事,一个小倌被欢客的正妻打了,昏了一天一夜,我还要回去看看,”梅雍元站起身,“祁禹,你帮我护好小闇。”
祁禹不怀好意地笑了:“好嘞,你快回去做你小倌罢。”
梅雍元走后,祁禹突然想起件事:“我刚刚在暗道里,凑巧听见六楼的人在说话,就是那个开始要买剑的人。”
“嗯?”程闇侧头看他。
“依稀听到钱没带够的字眼,还有,有人唤了一声纪大人。”祁禹眼中蒸腾起杀意,“能有这么多钱来买宝剑的,只怕正是那位纪大人。”
“莫生事端,”程闇抬手按住他的肩,他身形刚抽了条,祁禹也不高,二人堪堪处于同一水平上,“我们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同那人抗衡,你不能冲动。”
“哼,我知道,”祁禹恨恨咬牙,“总有一天我要将他斩了我满门的仇全报回他身上。”
程闇抿嘴,祁禹的身世他是知道的,并非建文一党的后裔,却是因为得罪了汉王而被纪纲抄了满门,只他一人因为溜出门玩耍逃过一劫。
梅雍元同祁禹是竹马之交,好心将他收留在玉暖阁,谁成想祁禹年少气盛,偷偷筹划了报仇大计,只身混入汉王府,献上在中秋贺礼上做文章的点子,以此离间汉王和太子。
正是那鬼眼海黄一事,还误伤到了自己。
这两年朝野之上,支持太子反对汉王的呼声越来越高,祁禹可是在中间出了不小的力。
与那异族人会面的地点定在八层楼的飞阁里。飞阁正如其名,往外挑向莫愁湖,俯瞰湖光山色,上无遮盖,下临无地。
程闇执起茶漏,细细将嫩绿的茶叶引入白釉壶。门扇轻响,沉稳的脚步声临近。他并未抬头,趁着火候将煮好的山泉沏入壶中,蒸腾起一片白烟。
于是那异族人进来的时候便看见氤氲水雾间,白衣少年盘膝坐地,乌发垂于耳鬓,将脸遮了大半,只露出苍白瘦削的下巴。
待蒸汽散去,苍茫天地化为背景,衬的那人更如谪仙一般。
他眼底闪过精光,将刚拍到的宝剑往桌子上一放,大马金刀地坐下来。
程闇沏茶:“还请问贵客尊姓大名?”
那人立刻没有回话,眼光直勾勾的在他脸上逡巡起来,最后在遮了眉眼的面具上停住:“我诚心相约,副楼主却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生的样貌丑陋,怕脏了贵客的眼。”程闇心思微动,他在南京听了六年的吴侬软语,这个人的口音却带了点北京官话的味道,一时间熟悉的酸涩涌上心头。
他抬起头来,只见面前那异族人约莫二十岁出头,生的一头灰红色的长发,狂野不羁的草草束在身后。如刀削般的剑眉英挺斜飞,一双深目黝黑凌厉,鼻梁高挺,显得整个人孤高清冷。
程闇联想起漠北俯视天地的雄鹰,而那只雄鹰现在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他按住心中的惊乱:“客从北方来?”
“正是,在下姓霍,名平棊,顺天府人士。”霍平棊接过茶盏,抵在嘴唇上微抿,“副楼主以茶带酒未免有失庄重,我自带了一壶上好的婺州金华酒,不知副楼主肯不肯赏光?”
“在下不胜酒力,就不作陪了。”在生人面前程闇绝不会饮酒,何况这人周身气度如此强盛,面对他可半点都不能马虎。
“也对,毕竟还是个孩子。”霍平棊也不恼,勾起嘴角,饶有兴味道,“不知副楼主如何称呼?”
“唤在下其枋先生便可。”程闇被他灼灼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知霍兄想与在下谈些什么?”
“先生……”霍平棊轻笑了一声,收回视线,转手拿起手边的物件,寒光一闪,一柄通体黝黑描画金纹的三尺长剑横亘与二人之间。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盤卧。
“谈谈这剑。”他伸出手指,沿着剑身上的金纹细细抚摸,眼神中竟然透了几分暖意,“你从何处寻到它的?”
“一个西域的游方商人那里。”程闇皱眉,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
“还请将那人姓名相貌何时来此一一相告,这些信息我愿出价五百两黄金,正好加上这剑,给你凑个整。”
程闇摇头道:“烟雨楼的规矩,不问出身,不透去处,这五百两黄金我能不收。”
霍平棊停下手,视线再次锁在他脸上:“我不是同你在商量。”
“这柄剑乃是我…先祖的随葬之物,然而十年前先祖墓葬遭窃,这柄剑便是被盗墓贼所盗走,”他脸色冷下来,“无论是谁,敢动我祖上的墓,我定会要他挫骨扬灰。”
程闇深吸一口气,脸色凝重起来,烟雨楼虽然不问来处,但是明文规定了不收盗窃之物,那游方商人此举也是坏了他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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