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狂徒》剧组的正面回应，网上讨论渐趋于多元化。洗脑式营销主攻带节奏与控评，相当于在密闭房间内不断回音震荡，主要影响群体是对事件本身并无深入了解的路人。
但是路人也不是傻子，这种手段玩得多了，记性再差的人身体都培养出下意识反应。只要持不同观点的声音能传达进耳朵，立刻就会警醒过来重新退回观望态度。
‘早就想说了，学历与演技并没有直接关系吧，我们的社会在不知不觉中开始盲目地崇拜精英主义，现在看个什么剧男女主不是博士硕士，没有留洋经历简直拿不出手，能多关注一下边缘人群吗？我们一直在往上看，这样没什么不好，对个人来说是人之常情，可是只有金字塔顶端的人回头往下看，世界才会变得更好吧。’
‘排，每天看荧幕里人手一部爱疯，我都快忘了还有很多人连智能手机都不会用，抢票还要早早去车站排队。’
‘一直花钱一直骂，骂特效、骂剧情、骂演技，我在想我们真的欠缺优秀演员和先进技术吗？不是，回忆前几年口碑大爆的少数几部电影，真正突出的是人文关怀。因为缺少同理心、缺少对人的关怀、缺少对社会问题理性深度的思考，所以我们才连翻拍都翻出一个四不像。’
‘一看大家开始严肃正经的讨论，我就知道我们楚导发言了hhhh’
‘楼上你提醒我了，说起来虽然一直揪住楚导的绯闻不放，但是磕CP糖的时候莫名开始关注起社会问题。’
‘所以楚导能回来太好了QAQ，其实仔细想想他拍了不少冷题材，但是每次大爆后都能引发一波同类题材的小热潮。这样，影院也会愿意多上一些小众电影，更多有想法的电影人可以崭露头角，这才是百花齐放啊。’
‘上面的，你怕不是个真情实感的楚导吹，但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23333他确实一直致力于关注弱势群体与沉默的大多数。’
‘小道消息，听说楚导这次为了秦无奕房子都卖了，这是真的押上全部身家。’
‘秦无奕冲鸭！顺便，你要是不行，我可以接楚导来我家住，楚导随便住，喜欢的话我可以在房产证上加你的名字。’
‘滚呐，你想得美，我房子大住我的。’
除掉一些跑题的讨论，记者会起到的效果还是很显著的。楚桓翻完热评，又重新看一遍记者会的录播，找不出问题出在哪句话，只好再度看向正在休息的秦无奕。
记者会前，这孩子还挺有精神，丝毫没受到影响，记者会发布后反而有几分萎靡。比如现在，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剧本，唇角比平常低了五度，要是真有一对毛茸茸的耳朵，现在肯定都垂到额角了。
轮椅停在秦无奕面前。
“无奕，我们谈谈？”
秦无奕点点头，收起剧本。抬起头，摆出认真聆听的模样。
“你，这两天好像有心事。”秦无奕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楚桓道：“是因为网上的非议吗？那些人的言论你不必放在心上，时间会让大家真正了解你，到时候一切谎言与诋毁都会不攻自破。你看，我前段时间也是这样，现在不都过去了吗。”
摇摇头，秦无奕道：“我不在意那些人的话。说出来的偏见并不可怕，不动声色深埋内心的偏见才是根深蒂固。”
“所以是我在发布会上说了错话吗？”
转开视线，秦无奕抿唇。
看来真的是我说错话了。想着，楚桓上身前倾，执着地看向秦无奕的眼睛，轻声道：“无奕，能告诉我吗？我无意伤你的心，如果我不小心做错了，请你一定告诉我，因为我也会因伤害到你而难过。”
近距离的对视，秦无奕从楚桓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像浸入了舒适的温泉，紧绷的防线就是温水里的青蛙，渐渐伸展了胳膊腿。
“孩子。”秦无奕闷声道：“不止一次。”
眨眨眼睛，楚桓不明所以：“孩子怎么了？”
这句反问一下子撸炸了毛，秦无奕扭过头，低声道：“你称我为孩子，唤我小孩儿。”
已经做好准备迎接雷雨，谁知道来了场毛毛细雨，楚桓松出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啊。”这大概是青春期男生的叛逆，不愿意被当成小孩子。
“无奕也十九岁了，已经成年，确实不再是个孩子，能撑得起一部电影，能独立养活弟弟妹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怎么说呢，一贯正经早熟，顶得住非议的男生，居然会因为被称为孩子而生气，这反差倒还挺可爱的。楚桓忍住笑意，摆出认真地模样，一本正经道：“抱歉，我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再叫你孩子了。”
今天楚导的撸猫手法欠佳，秦无奕瞪大了眼睛，豁然站起身，咬牙道：“可你在心里还是将我当成一个孩子，哪怕你不再说出来，心里想的却一点没变。那会比说出来还让我难受。”
“我以前所说的一切，你恐怕也都当成小孩子的玩笑话。”
平常与楚桓说话时，秦无奕经常蹲着或扒住楚桓的扶手半跪在地上，都是他仰视楚桓，鲜少让楚桓仰视他。
挺直脊背彻底伸开手脚后，十九岁的年轻人其实与萧琢文差不多高，夏衫渐薄，胸腹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因情绪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膛，鼓动着鲜活的生命力。
年少，气盛，骄阳似少年。
楚桓张了张嘴，一时有些无措，他意识到自己说什么都错，就如同秦无奕所言，也许他内心根深蒂固着某种偏见。基于这种偏见之下，他的任何言论都站不住脚。
“抱歉。”楚桓小心措辞道：“我比你年长九岁，下意识就将你当成了后辈照顾，以后……”
糟糕！他怎么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连头都低下去了！
沉默中，楚桓看不见秦无奕的表情。秒钟咔哒咔哒在耳畔蹦跳，不知它跳了几轮，秦无奕突然抬起头，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抱歉。”年轻人重新蹲下身子，半跪在楚桓面前，道：“是我该对你道歉。我还什么都没向你证明，到现在我也是一直追在你身后，你将我当成孩子是正常的。你说得对，时间会是一切都明朗起来。”
不仅自己顺了毛，还乖顺地趴在腿边，楚桓却更加不知所措了：“不管怎样，以后我也会注意的。”
“你是需要注意。”秦无奕抬起头，黑沉沉的眸子染了一点笑意，锋利的棱刃归了鞘，他握住楚桓的手，道：“但你需要注意的不是别的，只需要注视我。”
“注视我，然后剩下的一切，交给我就好。”秦无奕道：“主要你注视着我，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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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奕：珍惜你将我视作孩子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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