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言被高热烧得浑身无力，一堆情绪涌了上来，将他脑海又搅成一团乱麻。偏偏眼睛还有知觉，暖意爬上眼眶，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对面坐着的谈慎如同隔了一层毛玻璃，看不真切。但他知道对方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坦荡地等待他的审判。
然而他没有力气去审判谈慎，愤怒也好，害怕也好，他都习惯了先在自己心里消化完整。
“我出去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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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言离开了座位，连书包都没有拿回来。方才说话的时候还算镇定，但刚一走出大门，软弱就突然冲垮了堤坝。狼狈地逃到僻静角落里的长椅上，眼前的毛玻璃才化成一滴水珠直直掉了下来。
“没关系的……没关系，只是两只录音笔而已……”
他小声说服着自己，就像生日那天逃出学校时一样，嘴里不住念叨着“没关系”，如同这样真的能安然无恙一般。
谈慎还是出来找他了，隔得很远就听到慌乱的脚步声，拐过弯看到他之后才冷静下来。
两个人离了一段距离，却都没有说话。宋轻言的思绪在那滴眼泪流出来之后就清晰了不少，他知道对方在等自己开口，于是擦了擦那一道水痕，抬头问：“谈慎，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谈慎的外套放在教室里没带出来，只穿着一件薄卫衣立在初冬寒风中。但他似乎感觉不到冷，只定定看着宋轻言。
明明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却答道：“我没有在害怕。”
宋轻言按捺下去的怒气被这句话全激了起来。他说服不了自己，不正常，太不正常了。这不仅是两只录音笔的问题，如果不是今天被戳穿，或许以后还会发生更多他想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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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笑一声，“既然不怕为什么想要监视我的生活？为什么不敢让我知道你的控制欲强烈到这种程度？”
“轻言，”谈慎低低道，“你别怕我，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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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轻言听见谈慎服软的话语，心里突然有些委屈。谈慎理解他的恐惧与愤怒，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错了。
他站起来走到对方面前，声音也放轻了一些，“既然不想伤害我，那为什么要还伤害你自己？”
谈慎伸出来抱他的手停在半空，怔愣片刻后收了回去，神情戒备道：“谈振鸿还告诉你什么了？”
宋轻言见到他的反应心里就冷下去一半，却仍带着一丝希望道：“伤，你身上的伤为什么从来没让我看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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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慎倏然变了脸色，波澜不惊的神情上终于出现一道裂缝，像变了个人一样。一直以来稳定得好好的情绪突然崩塌，如高塔爆破之时的一声巨响，紧接着飘来满天烟尘。
宋轻言却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一扇门，那扇藏着真实谈慎的门。他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想了解谈慎受过的伤痛，没道理只有自己无知天真地依靠对方，他也想要谈慎的坦诚和信赖。
“你自己弄出来的伤痕，”他哑着声音补充道，“我想看一看。”
谈慎维持着最后一分忍耐，从紧咬的牙关中艰难道：“别问了……我不想说。”
宋轻言的固执又冒出了头，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谈慎，我可以不害怕你想监视我的念头，也可以不气愤你瞒着我。但是我怕你伤害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我害怕当你拿着刀往身上比划的时候，我却在其他什么地方无知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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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后面声音又在细细颤抖，停下来忍了忍泪意，才又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喜欢你，所以我没办法置身事外。你要是愿意说，我站在这儿等多久都可以，但如果你这辈子都不想说出来，我现在就滚。”
宋轻言毫无惧意的看着对方，一颗真心捧到面前，只看对方愿不愿意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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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宋轻言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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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慎看了他好一会儿，伸手贴住他额头，“我带你去医院。”
宋轻言一颗心跌到谷底，他一把打开谈慎的手，垂下眼冷冷道：“不用了，我自己走。”
他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就被谈慎叫住，“你去哪儿？”
他转过身，“你难道没在我身上藏第三个录音笔吗？我就算去了其他城市你不一样找得到我？”
谈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了全部力气，宋轻言瞬间感觉到皮肤和骨头被捏得生疼。
他深吸一口气，“看看，谈慎，你现在还能好好控制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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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猛地松开，谈慎似乎很不愿意背上失控的罪名，甚至后退了一步，神情有些茫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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