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言差点一个跟头栽到谈慎身上，逗他玩还是认真的？
但一点蛛丝马迹在他脑海里串联起来，他想了想，不确定道：“你之前说，带我提前熟悉环境？”
搬家那次他就觉得有点巧，谈慎新家离他们吃快餐的地方很近，他一问，谈慎却说是带他熟悉地方。所以那会儿就有让他搬过去的打算了？
谈慎被他戳破也丝毫不见慌乱，大大方方承认道：“对，不想你住在谈振鸿那里。”
两人走出小区大门，却默契地没说彼此的目的地，只沿着午夜街道漫不经心走着。
宋轻言虽然猜到谈慎是厌恶谈振鸿到了一定地步，但他仍然不知道具体原因，想问又不知道怎样更委婉，只能干巴巴道：“为什么？”
他盯着对方反应，但谈慎似乎什么隐情都不打算讲，只是含糊地说：“他不会对任何人好的，你只看到了表象。”
宋轻言不打算再深挖了，谈慎每次提到自己父亲神情都很不好看。他转移话题，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他不一样，你对我更好一些？”
谈慎像是被噎住，说不出话。片刻之后停下脚步，看向今晚尤为不沉稳的宋轻言。
宋轻言被看得心跳加快，刚才的游刃有余消失得一干二净。偏偏谈慎突然弯下腰和他平视，沉沉看着他。
……他是不是该逃命，免得伤上加伤。
“我都是你哥了，能对你不好吗？”谈慎直起腰，拍了拍他头顶，“今天给我回学校上课。”
已经过了十二点，确实是“今天”，用词十分严谨。
“什……么？”三好学生宋轻言同学回过神来，追上谈慎的脚步，抗议道，“今天我生日！”
“生日又怎么了，照样得学习。”
宋轻言不服气，“我受伤了，缝了四针！还是右手！”
谈慎脚步一滞，但瞥了一眼他毫无障碍乱舞的手臂，又道：“你小时候是个左撇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失算，他忘记这个人已经认识他十多年。不过谁没有点老底啊，宋轻言笑了笑，“你高中的时候就没好好学过文化课，别以为我不知道。”
凌晨时分，月黑风高，正是暴力因子活跃的时刻。一高一矮两位年轻人并排走着，言语间剑拔弩张。
沉默突如其来，宋轻言碍于谈慎生气时的疯劲儿，还是怂了。
“我错了，我说着玩的，天亮之后我一定去上学。”
谈慎低低叹气，“是不是因为下午的事，你不想去学校？”
宋轻言被拆穿，没说话。
“那就不去，反正今天周五，连着周末一共三天，你缓缓。”
他其实也不想逃避，可一想到明天如果去上学，一定会被叫到教务处去，或许还会和丁玮还有他父母对质，他就觉得心烦意乱。他冒这番险是为了解决事情的，不是为了增添麻烦的。
但谈慎轻而易举就猜到了他的意图，他倒被激起几分不甘。
“我去，”宋轻言垂眼道，“早点解决，我也早点清净。”
“老气横秋的。”
猝不及防地被说了一句，宋轻言抬起头来，又见谈慎说：“放心，你好好上课，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宋轻言愣住了。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他从小到大都被教育要独立自主，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也别给自己添麻烦。
他一直都不觉得这个观念有什么不对，直到父母去世，他才明白有些事情是靠独立自主解决不了的。
但即使解决不了，他也没想过让别人帮忙解决。
“这么感激我？怎么像又要哭了一样。”谈慎有些措手不及。
宋轻言瘪瘪嘴，扭头看路，“伤口有点疼。”
一只手贴上他露出来的后颈，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夜风大，你这会儿免疫力下降，别感冒了。”
说完之后手就收了回去。
宋轻言略微踉跄两步，回过神之后只觉得自己后颈直发烫。谈慎兢兢业业替他挡风，却一点没提他们待会儿去哪儿。
“我不想回寝室。”宋轻言突然道。言下之意，本就无家可归的他又少了可以休息的地方。
谈慎回过身，望向冷清的街道，试图寻找还在载客的出租车。
“别墅太远了，今天晚上住我那儿吧，明早我送你去学校，周末再搬东西。”
宋轻言耳根有些热，他觉得自己像个蹭住成功的流浪猫狗。“对了，”他反应过来，“你早上不去学校吗？”
恰好一辆空车驶来，谈慎招手，一边回答他，“我好歹读的大学，早课没你们早，而且请假也比你们容易。”
出租车在他们面前停下，谈慎替他拉开后座车门，“所以不用替我操心了，小朋友。”
*
宋轻言下车时都还有些害臊，不过比他大了四岁而已，什么小朋友啊。
谈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心理活动，带着他在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了洗漱用品，提着口袋进小区上楼。
开门的一瞬间，宋轻言还以为他们进到了别人的家。上次过来的时候这儿还是山顶洞，现在已经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家具该有的都齐全，大的小的电器也是，甚至还贴了淡色的墙纸。许多角落里都能见到各种材质的雕塑，不扎眼但很有存在感。原本空荡荡的房子被堆得满满的，像是有人已经在这儿生活了好几个月。
宋轻言愣在门口没敢踏进去，谈慎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拖鞋放在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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