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这里也似乎哪里都不是。只不过是偶然相遇，而宋轻言刚好在给自己庆祝生日，用手中那个小小的奶油蛋糕。
谈慎不愿破坏这令人心安的氛围，走下来坐到宋轻言身边，从他手中接过蛋糕，替他捧着。
宋轻言伸手按了按谈慎的外套，然后从右边衣兜里摸出手机，光源亮起一瞬又被他关上。
“零点一分，时间还掐得挺准，”他又把手机放回去，“许个愿望吧。”
谈慎小心翼翼地护着蜡烛，即使楼梯间根本没有风。他轻声道：“你许吧，我不偷听。”
宋轻言往后一仰，双手撑着地面，“我把愿望让给你……我的愿望怎么想也不会实现的。”
谈慎愣了愣，宋轻言这样说，他就已经猜到了是什么愿望。
蛋糕上插着的两根蜡烛已经开始熔化，两个数字，1和7，让他意识到少年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
“两根蜡烛，那我许两个愿望。”
宋轻言被他的厚脸皮逗笑，点点头。
“第一个愿望……”
刚开口就宋轻言被打断，却也不是真的阻止，语气调侃，“你怎么说出来了，不守规矩啊。”
黑暗给了人无限滋长的勇气，诱惑着人把内心深处的想法暴露出来。谈慎垂着眼，把公式一般的祝福咽下去，他想说些别的。
“第一个愿望，宋轻言能好好长大，不要自怨自艾，也不要强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
少年身体僵硬，眼神锁住那两道微光。
“第二个愿望，”谈慎顿了顿，“希望他试着相信，世界上多的是人愿意爱他，只要他学会爱别人。”
谈慎把蛋糕递到宋轻言面前，声音里第一次找不到冷漠的影子，柔软得让人想哭。
“生日快乐，宋轻言。”
蜡烛被少年吹熄的一刹那，谈慎闻到了空气中的湿润味道。
黑暗里，他刚把蛋糕放下，少年就扑到了他怀中。姿势很别扭，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拥抱。谈慎其实也很无知，活了二十年，根本不知道什么样的拥抱才是最好的。他笨拙地抬手，圈住宋轻言的背脊。
胸口那片布料很快就湿透了，少年起初还在压抑。他的手掌略微举起来，试探着轻轻拍下去，一下又一下。
宋轻言的哭声渐渐藏不住了。
很委屈，完全不像葬礼上的那个小孩，也不像会把自己送到刀口下的人。只是一个失去了父母，生活一团糟的十七岁的少年。
“我……有点害怕。”
谈慎辨别了一会儿，才听懂宋轻言抽噎中的这句话。
宋轻言又重复了一遍，“我有点害怕，我怕没人会在乎我做得好不好，没有人会期待我变成什么样……我就算再努力生活，也没有人会关心。”
谈慎因为少年的想法感到心惊，即使他知道宋轻言过得并不如表现出来那样地轻松，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悲观。
两只手紧紧搂住对方，“还有我，我在乎。轻言，别让我刚才两个愿望白许了。”
宋轻言渐渐平静，仍伏在谈慎怀中，两只手揪住他肩膀上的衣料不肯放。
脸颊贴着被自己眼泪打湿的地方，有点凉，但谈慎的体温盖住凉意，让他整个人都浸在温暖之中。他耳边响着刚才那句“我在乎”，心里的酸涩被一点点挤出。
这些天的片段在他脑海中飞快跑过去，即使是若即若离的接触，宋轻言也能感知到那么一点不同。
他自己也忍不住回应，想走近谈慎的世界，想知道谈慎的想法，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抚平对方身上的尖刺。
是拉他走出泥潭的一株藤蔓吗。
宋轻言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咸涩，心里渐渐清明。好像不只是攀住救生藤那么简单，他想把藤蔓拥进怀里，就像现在抱着谈慎一样。
眼泪的爆发在宋轻言意料之外，他也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能哭。但谈慎没有嘲笑他，两只手臂有力地圈他在怀中。
言语并不能平复心里的不安，反而肢体接触让他感觉自己确实被在乎着。
他抬起头，在黑暗中慢慢摸索过去，然后亲上了谈慎的嘴角。比他想象中柔软，没有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种冷硬，像在亲一块棉花糖。
谈慎呆住了，僵硬得如同雕塑。
宋轻言离开那两片嘴唇，冲动过之后突然清醒过来，幸而黑暗是最好的掩护。他硬着头皮，声音里带着哭过之后的沙哑，“……谢谢你，谈慎。”
“什么？”谈慎几乎无法思考，机械问了一句。
“谢谢你，”少年无畏，宋轻言又说，“你抱起来好暖和。”
过了半晌，谈慎的手抚上宋轻言略微发烫的脸颊，泪痕被他抹开。
然后指尖停留在他嘴角，“还想再哭一会儿吗。”
宋轻言摇摇头，谈慎就收回手，拿着蛋糕站了起来，“生日蛋糕还没吃呢，小寿星。”
*
谈慎带人走到楼下，随意找了张长椅坐下。光线明亮起来，谈慎才注意到宋轻言没穿校服外套，短袖遮不住手臂上的伤。伤口已经处理过，包着纱布，也没有血渗出来，看起来确实不严重。
脱下外套盖在少年身上，“校服呢，被你扔了？”
宋轻言眼圈红红的，大哭一场的后遗症不轻，他现在看起来一戳就会委屈得淌泪，然而只是假象。
“不小心落在医院了。”
他想把衣服换回去，在对方眼神威胁之下又只好穿上。然而根本撑不起来，有点滑稽，还有点可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