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言不知道谈慎这爱好怎么来的，明明家里这么有钱，非要把日子过得穷困潦倒。
但他从来没问过原因，这次也不会问。只是一想到刚才谈慎交出去的十张红钞票，也觉得有点心痛，连脸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他在谈慎的目光里愈发后悔刚才为什么没忍住那一脚，沉默片刻后说：“你记账上吧，我以后还给你。”
谈慎眉头慢慢皱起，像是不能理解一般又看了他一会儿，叹气转过身去继续朝楼下走。
喃喃自语的声音飘到了宋轻言耳边：“我又不是做生意的，还记账。”
宋轻言装作没听见，并且打算走出学校之前老实闭嘴。
然而两人刚走出教务楼，秋风便从四面八方卷过来。这人身上的白色短袖过于扎眼，他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不冷吗？”
谈慎突然伸出胳膊伸到他眼皮底下，宋轻言吓得后退一步：“干嘛？”
“你退什么？”谈慎有些不满，“我是让你看看我手上的鸡皮疙瘩。”
“……哦。”宋轻言配合着对方认真看了一眼，然后默默拉下校服拉链。
谈慎眉头皱得更深了，有些无语地拽着他校服领子往上提了提：“你外套连我腰都遮不住，留着给自己挡风吧你。”
“有那么夸张吗。”宋轻言没敢大声抗议，但鉴于对方帮自己收拾了烂摊子，算半个恩人，还是乖乖地又把拉链提到了最上面，连领子都竖了起来。
脖子和下巴都被遮住了，只露出半张俊俏的脸，虽然没完全长开，但也能在高中校园里混个班草级草之类的。
谈慎瞥了一眼便转过头不再看他，往校门方向走去。
宋轻言快步跟了上去，听见对方突然说：“走得急，外套落在画室了。”
他心里更不好受了。谈慎和他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虽然两人也算发小，但从小就不太能玩到一起。更准确地说，是谁都和谈慎玩不到一起。
这次对方竟然一收到短信就急匆匆赶过来，甚至还因为自己破了费。他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了，从他搬进谈家开始，自己就总欠着对方什么。
宋轻言从小就被夸有礼貌，可面对谈慎，他还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口：“谢谢你啊。”
“不用，”谈慎不太明显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还以为是你被单方面殴打。”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发完就毁尸灭迹的那条短信——“我打架了，你快来教务处，别声张”。好像除了教务处三个字，其余的话都像打架叫援兵。
“一开始是……但我没太忍住，是我冲动了。”他一边说一边想该怎么解释，到***脆不解释了，直接认错。
然而谈慎对他的认错态度有些不解，说：“打个架而已，没输就行。”
说完之后又觉得没必要对这事发表看法，补充道：“行了我没让你跟我解释，你还是想想怎么瞒过谈振鸿吧。”
谈慎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宋轻言面前，屏幕是黑的，能当半个镜子用。
宋轻言看了一眼里面的自己，即使看不出颜色，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惊人惨状。
丁玮下手可真狠啊，没带一点犹豫的，这伤怎么着也要一周才能彻底消失吧。
他痛得不敢多做表情，下意识看向谈慎，问：“怎么办？”
总不能说是自己撞的吧，就算他眼瞎撞灯柱上，也不可能撞得这样鼻青脸肿。
谈慎收回手机：“没办法，除非你不回去。”
宋轻言当即就否定了这个建议，正愁着，又听对方说：“还有一个办法，不过我牺牲有点大。”
损人利己的事虽然他宋轻言不做，但既然是对方主动提出来的，他还是愿意听一听，于是问道：“怎么做？”
两人已经走到校门口，谈慎等到他们路过了保安亭才说：“就说是我打的，他八成会相信。”
宋轻言怔愣片刻，有些纠结：“要不还是说我们打架吧，你今天都已经帮了我一次，也不好再让你……”
“可以啊，”谈慎立即应了下来，“既然是打架，那我也应该有伤。”
他接收到了对方的暗示，虽然迟疑，但还是开始撸袖子，甚至抬起头用视线在对方脸上寻找下手的绝佳位置。
然而谈慎的视线让他没有勇气下手，怕自己拳头还没挥到人已经被撂翻了。
这到底是让打还是不让打啊。
谈慎干巴巴冷哼一声：“没看出来。”
说完也没管他反应，径直走向公交站。他人高腿长，步子迈得又大，走起路来像是在奔赴战场。
宋轻言恨自己比人矮了一截，只能快步跟上去，却没想到对方来了个急刹车，害他差点一脑袋撞到背上。
还没站稳呢，谈慎就转过身来朝他摊开手掌：“有零钱吗？”
宋轻言别的没有，一元五元的零钱特多。他从校服兜里掏出一沓一元的，直接放谈慎手心里。愣了愣又掏出一张公交卡，叠在那堆钱上。
“全给你了。”
谈慎看着掌心绿花花的钞票一阵无语，最后只收了那张公交卡，把钱全部还回去了。
“自己留着吧，不想吃食堂的时候买点其他的。”
宋轻言也无语，这也就十块钱不到，谈慎的语气像是能吃八天一样。
不过还是收下来了，顺便问了一句：“你回学校吗，坐公交车？”
他学校在城郊，只有一条线路会到那边，三十分钟一趟，一趟能开一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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