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姨娘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事后每次宁姨娘的家人前来探望于她，婢妾都会特别经心些。
让婢妾想不到的是，前几天晚间，宁姨娘出乎寻常的深夜离开了院子，因为婢妾在惠姨娘房里与她一同做针线，很晚才回去，恰好瞧见了。
婢妾，婢妾也不是有心跟着宁姨娘的，只是婢妾心里害怕，偷偷去瞧了瞧，竟然看见她在后边的紫藤架下见了四夫人。当时，婢妾不敢细看，只隐约听到宁姨娘的声音不大高兴，甚至有点尖厉。
婢妾怕被她们发现，急慌慌地回了房间。婢妾刚才听说宁姨娘身边的瑾素给娘娘送了汤来，生怕，生怕她会做出对不起娘娘的事，是以行事鲁莽了些，请娘娘见谅。”
纯姨娘的脸色有种奇异的苍白，这些年，她在这个府里，跟个隐形人没什么区别，什么事只敢往心里放，不敢告诉任何人。别以为她纯良，就当她什么事都不懂，其实想要在这个府里过活，你可以不害别人，但不能没有一点儿防人之心。
经历了孩子夭亡一事，她已经学会了很多，知道任何不寻常的事情都不会是没有缘由的，许多事你看着只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往往最后可能置人于死地。
云瑶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展眉而笑，耳畔的珊瑚耳坠发出迷人的光芒，她身上有一种别样的风情，足以使任何人为她痴迷的韵味。
纯姨娘的心一下子坦然了，她忽然间产生一个念头，或许世子妃娘娘本不打算喝瑾素送来的汤，她其实就是在等自己这番话。
云瑶似乎料到了她暗中的想法，对她频频点头，启唇笑道：“纯姨娘，你可知道，我一直在等，等你有勇气面对这些的日子。你究竟不曾让我失望，你说的我都相信，当然我也清楚，你并非对我说了全部，我估计你明白的远远不止这些。但是，至少你在关键时刻想到了我，我很欣慰。”
闻言，纯姨娘苍白的鹅脸上泛出了红晕，确实，她有些羞愧，有些事她还是瞒着世子妃了。她几乎可以断定四夫人要宁姨娘对世子妃下手，但她不敢明言，毕竟知道的越多可能死得越快。
“你不必感到自责，你想为自己留条后路又有什么错呢。不过，你放心吧，他日，不管你要离开这里还是像原先那般安静地过日子，我都会成全你，这点你不用担心。”云瑶看得出来，纯姨娘有离开周家的心思，只是不敢，毕竟有几个妾室能安安稳稳地被放出去呢？
“娘娘……”一瞬间，纯姨娘哽咽难言，云瑶对她，真的很好。
望着纯姨娘渐渐消失在毡帘后的背影，云瑶长叹一声，这个人终于开窍了，而她也可以做点打算了。
凌燕此时一门心思都在宁姨娘身上，想到宁姨娘要暗害自己的主子，她简直是五内如焚，恨不得立时去把流云阁给烧了，当即主动请缨：“娘娘，让奴婢去把宁姨娘带来吧。”
云瑶斜睨了她一眼，嘴角含着笑，清歌在一旁也是笑了起来。
两个人把凌燕笑得不明所以，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头，仍是很气愤地说道：“娘娘，你们笑什么？莫非你这次还要饶了那个宁姨娘不成吗？”凌燕很是看不惯宁姨娘那副故作清高孤傲的样子，再怎么也是个小妾，非得摆出正室的谱来，当真那么有志向就别来给人做妾啊。
清歌叫来小丫鬟撤下了饭菜，并嘱咐道：“熬点鸭子肉粥，娘娘午饭吃得少，歇了午晌之后再用。”
“你们都存心欺负我。”凌燕看着清歌只顾干活不理她，云瑶只在一旁抿嘴笑，觉得自己完全被忽视了。
“那你倒是说说，我们哪儿欺负你了？自己不长脑子，还敢怪到我们头上。”清歌瞪了她一眼，这个凌燕什么都好，就是头脑直了些，从来不会转弯，偏她遇到外人的时候往往会变得精明起来，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我、我、哼。”凌燕一时语塞，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了。
云瑶看得大笑，起身走到炕上，靠着炕桌笑道：“你呀，叫我说你什么好，这点都看不出来。你自己回想一番，瑾素来了之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这话说得凌燕更是发懵了，果然回忆起方才的情景来。瑾素进屋之后，没说什么啊，只说心梦扭伤了脚，正好遇见她托她将鸡汤送过来，请娘娘趁热用了，可是大家的一番心意呢。
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瞅着提盒里的汤盅，似乎没喝过鸡汤，舍不得。不过，要说起来，她确实有些不大对劲，好似，好似比往常要热情些？她是个清冷的人，和谁说话都板着一张脸，活像欠了她钱似的，难得有这么温和的时候，还笑了。记得瑾素从前来给娘娘回话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讨好的表情啊？
这是不是因为她以为自己奸计得逞，高兴的？凌燕左右想不明白，耷拉着头瞅着脚尖，指望着云瑶和清歌能给她解惑。
炭火烧得热热的，偶尔传来荜拨荜拨的火焰爆破声，温暖的气流将一株兰花催得含苞欲放，散发着温柔的甜香。
清歌看小丫头收拾好了，自己倚着熏笼烘烤衣裳，嘴里笑道：“瑾素这是暗示我们呢，她往日里待人都是清清冷冷的，乍一热情起来，不是明摆着要引人怀疑嘛。而且几次三番提到这鸡汤是大家的心意，这明明是太妃娘娘赏下来的，和别人什么关系，莫非里边有什么猫腻？你呀，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她是有心给我们报信呢。”
凌燕听得一愣一愣的，瑾素可是宁姨娘的丫鬟，宁姨娘是世子爷的妾室，满心指望着重得世子爷的恩宠，她身边的丫鬟会与她们示好？她很是不解，又有点不信，便拿眼觑着云瑶。
云瑶换了一个姿势，靠得更舒服一些，闭着眼养神，口里徐徐叹道：“宁姨娘如此，只怕是受了胁迫，有人逼得她不得不对我动手，但她自己又不大乐意，便明着对我下手，暗地里又想办法提醒我们，倒是让她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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