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煜吩咐人把两人带下去好生看守好，轻轻抱着云瑶劝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好在总算能还岳母大人一个清白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嗯，你放心，我并没有伤心。何况母亲伤心也不是因为这些人，他们陷害母亲是无奈，老太太风姨娘陷害母亲是情仇，其实让母亲真正难过的是老爷。
他们从小青梅竹马长大，情分自然非同一般，母亲一直把他当做最亲最重要的人看待，何况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老爷的怀疑才是对母亲最大的打击。不管怎样，事情虽然能够大白于天下，但受了伤的心却已经无法挽回了。”
这些年，楚夫人背后的难过云瑶最是清楚，常年那样的不言不语，那样的沉默哀叹，都不是没有办法弥补的，楚夫人的青春年华就这样在背叛猜忌中度过了，又有谁能还给她呢？
“那你打算怎么做，带着两个人回去作证吗？”周天煜不想云瑶太过伤怀，继而怀疑他们俩的感情，赶紧转移了话题，她说起正事来。
云瑶笑了笑，婉转的道：“他们既然能被被人收买，自然也能被我收买，到时候被人拿来倒打一耙倒是失策了，也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何况，什么话从外人嘴里说出来总不及从自己母亲或者枕边人嘴里说出来得可信。”
周天煜略微想了想，就笑了：“你是想要他们自己承认，免得她们反咬一口，说你收买了太医与稳婆做假证？”这样倒是更可信一些，只是不容易办。
但是周天煜也相信，楚家那老太太和风姨娘说不定还真能说出那样的话来。虽然上一次风姨娘乖乖合作，但不代表她就真的放弃了，这一点周天煜是不抱希望的。
云瑶轻笑着扶正珠钗，莞尔道：“此事若是出于她们的口，到时候我要看她们还能怎么辩驳，我也想看看老爷会是怎样的反应。”
“云瑶。”周天煜担忧的摇了摇她，握着她手：“楚老爷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他错在不该不信岳母大人，但当时的情形容不得他去多想，所谓的证据太多了，让他伤心之下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不过，你想啊，虽然如此，他能留下你，那也是念了情分的，你不会恨他吧？”
“嗯？怎么会呢，你放心，我虽然叫他老爷，但我心里一直清楚他是我的父亲，我当女儿的万不能恨自己的生父。当然，也不能指望我会原谅他，他毕竟让我母亲受了太多苦。”她平静地靠在他怀里，有些事她早就看透了，只是不愿说而已，何必呢。
是不是父亲，不是她认不认就能肯定或否定的，事实摆在眼前，她只是想让母亲心里顺畅一点而已。
她也是明白，楚老爷犯了很多错，但好吃好喝把她女儿养大了，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来到这里了。
倘若她真的对楚老爷有恨意，只怕最难过的不是别人，而是楚夫人，她到底现在都是爱着那个男人的，不然也不会怨他怪他恨他。
很多时候，周天煜觉得自己看不透云瑶，她的观念常常比较特别，他自问要是他碰到这种事，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恨着那个当父亲的人，但他明白，云瑶是当真不恨。恨，或者不恨，是她看得太透呢，还是心里本就不在意那个人，他不懂。
第二天，传来消息，楚老太太夜间着了凉，得了伤风。
随后几日，太医每日去请脉，却不见好转，倒是有发热的迹象，把楚老爷吓得不行。
风姨娘亲自伺候在楚老太太床前，连晚上都不曾回房，因为老太太绝不会让楚夫人去伺候的。风姨娘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挺埋怨的，凭什么自己一个妾室却要干正室的活。只是她怎么不想想，凭什么她一个妾室，有权利享受只属于正室的风光。
很多事情，都是要还的。
一片阴沉的夜色下，树影黑漆漆的，像是一个个可怕的鬼影在飘拂游动，万籁寂静无声，偶尔有风吹刮树梢的吱呀声。
屋子里的烛火昏暗至极，照得帐幔泛出青黄之色，紫檀木的家具严肃沉静。
“今儿的烛火怎么这么暗，挑得亮一些。”楚老太太歪在仰枕上，有气无力的抱怨着，她不喜黑暗，便是晚上睡觉都要点着明亮的灯。
风姨娘闻言，拔下头上的簪子轻轻拨了拨蜡烛，屋子里似乎稍微亮堂了一点，她转身看着窗外道：“这几天月色不好，显得比平时更黑些。已经戌时正了，老太太安歇吧。”
楚老太太随着风姨娘的视线看过去，还有一扇窗不曾关上，恰好正对着一棵石榴树。不免说道：“将窗户关了吧，一眼看着那黑漆漆的树杈，怪怕的。”
风姨娘忙上前关了窗，一面恨恨说道：“那几个小蹄子，不过叫她们去瞧瞧二少爷歇息了没有，竟然去了这么久，就会偷懒，不知伺候着主子，改明儿要好好教训她们一顿。”
“行了，明儿个再说吧。你先伺候我歇了，别等她们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老太太一生病，心情就不好，脾气比往日更大些。
风姨娘没办法，只得亲自服侍老太太安歇了，自己歪在美人榻上打盹。谁知不过一会儿，两人居然都睡着了。
几个丫鬟回来，见二人都睡了，忙压低了脚步声，悄悄退了出去，到了隔壁屋里守夜。
亥初一刻左右，竟是连丫鬟都昏昏欲睡不知所觉了。
原先风姨娘关上的那面窗户不知怎么被风吹开了，发出呼喇喇的声响。
老太太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爬，吓得朦胧警醒，身子坐了起来，刚想唤人，谁知却见窗户口飘然而进一个黑影，接着又是两个略显矮小些的影子。
她慌得当即大叫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刚睡醒喉头发干，只是发出了轻微而压抑的哼哼声，连风姨娘都不曾被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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