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左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右手放在身后，死死掐着手心，他却一点都不疼，直到有丝丝的湿润从指缝中跌落，…他才恍然回神。
“沈小胖…你别吓我啊。”
病床上的美人儿依旧没有丝毫反应，手却仿佛有意识一般，反握住他的，软绵绵使不上力气，只是握着他。
他能更清晰的感受到她的颤抖。
她在虚幻世界里与痛苦挣扎着，她紧闭着双眼，但额头的青筋仿佛要挣脱那层洁白晶莹的皮，用力凸起，狰狞又骇人。
她的皓腕也浮出了一条条狰狞的青筋，也就是这时他才真切感觉到，原来她那么纤弱。
什么沈小胖啊，根本一点也不胖。
她现在很疼。
肉眼可见的疼。
韩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疼，什么也做不了。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仿佛也喘不过气了，有种莫名的情绪堵塞着他的心房，难受得他几乎要窒息。
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他才刚刚上岗，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她为什么突然之间那么痛苦？
他几乎下意识想起了她疼昏之前说过的话。
“他也叫江煜，也的确是个皇帝。”
是不是…跟这句话有关？
韩叙并不蠢，瞬息之间就已经想明白了问题所在。这两天发生了一切仿佛从一团乱麻，缓缓清晰成了一条条脉络，正事无巨细地展示在他面前。
…他大概明白了。
可是没有办法…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救不了自己的女朋友。
一瞬之前，窒息的无力感铺天盖地掩埋了他，他目光破碎而颤抖，双手握着她的手，几乎是抑制不住的哀求。
“不要有事，不要有事好吗…我们才刚刚在一起，还没有享受过真正的美好，你醒醒…沈小胖…！”
他一声声地叫，可惜沈祸水听不见。
她现在仿佛置身一个虚无的空间中，周围漆黑一片，浓稠的黑色仿佛是流动的液|体，一望无边，一望无底，轻易就能令人溺毙。
她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狠命撕扯着，疼到恍惚之际，她恨不得拿头撞墙，死了算了。
…可是，周围没有墙。
没有任何可以让她倚靠一会儿的东西。
她只是孤零零瘫在那里，剧烈的灵魂撕扯时，她把自己的牙齿生生咬断了，口中流血，牙根又痒又疼，可她仿佛感受不到，直接咬碎了满口的牙。可是她发不出声音，因痛苦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她拼命地喘着气，窒息感一点一点向她压来，像是身处海底，那种能轻易要人命的压强，她脸憋得通红，感受着自己越来越喘不上气，越来越用不上力，直到一丁点气息都无法进入喉咙——
她双眸失神，眼中光彩缓缓涣散，此刻她仿佛只剩下一具躯壳，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
她才感觉到胸膛的窒息缓缓消散了些许。
在惨绝人寰的折磨后，她以为自己已经濒临死亡，可是下一秒，她却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一丝滚烫滑过，掠起肌肤的轻微痒意。
她怔住了。
…是眼泪。
这滴湿润又滚烫的泪液，却并不是来源于她。
是谁的眼泪呢？
是谁？
她冰凉的心尖儿缓缓冒出一丝暖意，像是被这眼泪的灼热温度给烫的，她依旧发不出声音，可却能动弹动弹手指。
知道鬼压床吗？
大概就是那种感觉。
她几乎拼着全部的意志力，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可却只能做到小小的一部分——她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
就守在病床旁的少年见状猛地僵住，继而是滔滔涌来的惊喜。
错愕与惊喜交织，他甚至没顾得上跟睁开眼的沈祸水说一句话，就直接冲出病房。
他要去叫医生。
沈小胖醒了，他的小姑娘醒了！
沈祸水被他这一举动弄得一愣，有些艰难地动了动手指。现在她就像一滩烂泥，动弹不得，浑身剧痛。
但是这种痛楚比起之前已经要轻上太多了，毫不夸张的讲，对比之前的痛苦，现在几乎算是一种放松和享受。
她微微动了动唇瓣，却发觉自己的牙齿还在，手也没被她抠烂抠碎，仿佛之前的痛苦都是一场幻觉。
她定定看着某处，目光逐渐失去焦距，长睫轻轻垂下，像是在回忆某些东西。
她一言不发，系统却已经忍不住了，直接出声道：
【系统：很抱歉宿主，您不可以透露有关位面以及任务的任何事情，否则将会受到位面规则的惩罚。】
她依旧没什么反应，
见她不说话，系统壮着胆子问：【宿主，您刚才经历了什么呢？】
美人儿漂亮剔透的眼珠干涩地动了动，声音暗哑，“…你想知道什么？”
【系统：位面规则说过，惩罚并不会很严重。可是您却仿佛半条命都要没了…】
“…半条命？”她目光平静，轻飘飘地落在窗外，“或许…不止半条命呢？”
她去了一趟炼狱。
…怎么能用区区半条命比拟呢。
她的眼神依旧清透，可有一点漆黑却被压在深不见底的眸波中，像高脚杯里的酒，缓缓摇晃、沉淀，最终归于压抑的平静。
系统观察着她的眼神，不禁觉得有些脊背发凉，下意识道：
【很抱歉宿主，是我提醒迟了。】
“…没关系。”她苍白的唇瓣忽然扯出一抹怪异的笑，轻易就说出了谅解。
倏然，韩叙带着几个医生快速走了起来，他脸冒红光地握住她的手，激动得盯着她，又回头看了眼医生：
“快，医生，拜托再看看她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沈祸水笑了声，轻轻回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的温热滚烫，对着医生们摇头笑道：“不用了，谢谢你们。”
兴许是她强撑出来的状态看起来不错，几个医生也看出来她是想跟这个少年单独说说话，面面相觑了一小会儿，就退出了病房。
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韩叙整个人都怔怔的，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请医生出去，明明她还是不舒服，应该让医生再看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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