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远会死吗？”两个人走出医院，艾尔德问。
“或许吧，不知道。”加西亚也是难得有这种没什么底的时候，“那些人应该在很早以前就盯上了漠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让他加入那次的实验。”
艾尔德思索了几秒，“或许是因为自卑吧。”
加西亚一愣，不明白这个道理，“什么？”
“你没有见过，因为你没有这样的心理，或者说，你本身没有什么是可以让你自卑的。”艾尔德觉得这件事对一个天才来说是非常难以解释的，“米迦列拉，小时候因为精神力的事耿耿于怀了很久。”
母亲去世太早，父亲忙于国事，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艾尔德和米迦列拉之间的关系还是很正常的兄妹关系，妹妹没有那么的喜欢顶撞哥哥，哥哥也不需要阴阳怪气的和妹妹说话。
“小时候她还是很可爱的，会在宴会上拿走蛋糕最上面那层最好看的一块，然后分我一半。”艾尔德偶尔也会想念儿时两个人蹲在假山石里，就着石头缝里的月光分享一小块蛋糕的时候。
小孩子不懂金银珠宝的贵重，金碧辉煌的宫殿对于他们来说，最期待的只有长长的餐桌正中心那块漂亮精致的大蛋糕。
直到米迦列拉在那天的测试以后得知了自己的精神力数值。
那样的级别，在整个斯图拉特皇室的历史上，都是能划红线标记打重点的数字。
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艾尔德只记得小小的米迦列拉涨红着脸，然后用力甩开了自己牵着她的手。
“那是第一次她甩开我的手。”艾尔德说，他在笑，但加西亚觉得他不是那么开心，“说实话当时我很伤心，怎么说都是我牵着长大的妹妹，我们见到父皇的时间远不如见到彼此的多。”
“从那以后米迦列拉就非常抗拒这类的课程，父皇想着她日后不用继承皇位也就没有强求。”
谁知道最后还是她当了皇帝。
加西亚斟酌了一会儿，皱着眉还是有些茫然，“这和漠远有什么关系。”
艾尔德悠哉悠哉地说：“你别看他那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其实他私心里是嫉妒你的。”
加西亚眨眨眼，“嫉妒我的人也有很多。”
“但大部分也对你表示尊敬，很少有人会是纯粹的嫉妒。”艾尔德说，“或许他觉得，如果他像你一样有一个好的出身好的天赋，他能比你做得更好。”
“这和陛下又有什么关系？”直球元帅现在只想把不知道跑题到哪儿去了的亲王按进土里。
“米迦列拉出身皇族，却仍然会下意识地避开和高精神力的人相处......你这个属于没办法，她搞不动你，我是她哥她也没办法，总不能真把我除名吧。”艾尔德笑了笑，“漠远那样的人，天性就带着这方面的自卑。米迦列拉会一时之气撒开我的手，如果他参与到了那场实验，不知道会做些什么。”
或许，加西亚根本就活不下来。
“你还是不懂吗？”艾尔德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亚恩在意你，是把你纯粹的当成一个实验品，漠远在意你，是想要窃取你的人生。”
他的眼神不知为何有些厉色，加西亚久经沙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犹豫了一会儿，轻轻说：“你...别生气。他很快就要死了。”
两个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漠远再怎么戴罪立功，也抵不过最后的死刑，无非是死得早死得晚的区别。
他现在还有用，加西亚会留他久一点儿。就是不知道漠城要怎么面对这件事了。
“或许我应该让漠城回首都。”加西亚琢磨着，“你觉得呢？”
她基本上没有处理过这种沾亲带故的事件，尤其是一方重罪而另一方是自己身边的下属。
人情世故实在晦涩难懂，她有些头疼。
艾尔德用脚趾头也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你把他调回去他也不会安心做别的事的。况且这里有你镇着，没人敢说什么，到时候他回了首都，你再安排别的人过来，不就是明晃晃地说这次的事和他有关，你要漠城怎么跟别人解释？他亲爹和这次的实验有关？”
加西亚难得露出了几分迷茫。
艾尔德接着说：“况且，赛科德你折了一个博尔德进去了，诺伊斯星是戴尔的驻守地，炸了一个乌画矿，你来一趟边陲，自己身边人的父亲又被牵扯进来了。你猜，别人会不会猜到你身上？”
“不做亏心事，我便无惧夜鬼敲门。”加西亚说得理所当然。
艾尔德叹了口气，着实是不知道加西亚是怎么在首都活下来的。
或者说，是不知道她在首都的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
“你跟别人不一样，我的小元帅。”艾尔德说，“你站得太高了，看着你的人太多了，你现在强大又优秀的时候，是他们的憧憬，等你摇摇欲坠的时候，人人都会想要把你拉下来的。”
两人一时无话。
加西亚想了想，“我分不清。”
恰如艾尔德所说，没有人会跟她说这些，长久以来她都在别人的赞扬声中前进，尽管她并不是一个自骄自傲的人，但偶尔也会在前进的时候迟疑方向。
艾尔德哭笑不得，对于加西亚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态无话可说。
又或者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应该也不担心这个。”艾尔德想想她之前说过的话，“毕竟你是打定主意要离开这里的人。”
加西亚歪了歪头。
艾尔德扭头看着她还戳着“思考”两个字的脸，“好了，你不用担心这个。”
“在你还留在首都的时候，皇室会是你最忠实的朋友。”
“你就负责目中无人的得罪人吧。”艾尔德有些认命，总觉得自己一直在带孩子，“我就负责，给你收拾烂摊子好了。”
加西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后来再回想起那天，加西亚才发觉，她忘记了那个晚上的星空，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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