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九娘线：004
秦延君认识小时候的她？
是在徐州，还是扬州，又或是京城？
她是有这么个毛病。
不上心的人活着事，哪怕见过，接触过，她是真不大记得的。
秦延君这样的身份，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在幼年时离开京城的。
许成珠仰着脖子看他，脖子发酸，她想站起身的，但秦延君比她高了一头，就算站起身来，还是得仰着头看他。
她皱着眉头，索性不再看他。
低下了头的小姑娘，倒像是在认真思考的模样。
秦延君噙着笑：“想起来了吗？”
没有，想不起来，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想起来。
但她不敢说。
她甚至很想问问秦延君是不是认错了人。
不过听他那个语气，应该不会……
那真是她忘了。
她试探着问他：“殿下离开过京城吗？”
秦延君倒吸口气，是真的想把人提起来打一顿的。
他再三压下胸口燃烧的旺盛的怒火，从怀中掏出一块儿玉佩来。
那玉佩只有一半，另一半不知在何处。
底下坠着的穗子是藕粉色，显然不是秦延君会用的颜色。
他把那半块儿玉佩摊在手心里，递到许成珠的面前去：“这东西，你总不会也忘了吧？”
这个玉佩——
回忆登时涌入脑海中。
那是六年前，她十岁那年。
五姐姐接了她和七姐姐进京来玩，恰逢年下，留在了京城过年。
京城的年和扬州的年，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上元节要更热闹些，花灯的样式也更多些。
街上人太多，走散了。
其实不怪她。
姐夫是个不靠谱的，拉着五姐姐独自去看灯，把她交给了更加不靠谱的七姐姐。
七姐姐看上一只兔子灯，同别的女孩儿争抢起来，撒开了她的手。
她挨着人站生怕走散，但是人真的是太多了，硬生生被挤散的。
遇上那个少年郎，倒是她的原因了。
她大可随便在街上拉一个衣着华贵的姑娘或是少爷，只说她是恪国公府的人，人家也会好生送了她家去。
大抵正因如此，她心下并不害怕。
那么多人，她实在是不太喜欢，只觉得太吵了，是以自己沿着护城河，一路走到了相对僻静的地方。
那古槐树下，少年郎一身玄衣，只有月光下，才能看见他面色有些发白，手臂上似乎有伤。
不过血迹看不见，应该是被玄衣遮掩了去。
她出奇的镇定，甚至莫名好心的帮人家包扎了伤口。
那少年郎说什么仇家追杀的，她也听不大懂，只是看他那身衣服，实在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心想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喜气洋洋的节日里，穿着一身黑衣服，人家岂不一眼就认出他来吗？
后来带着人去买了身新衣服。
她身上又没钱，少年郎被人追杀，显然也没有。
这块玉佩，是她的。
她七岁生辰时母亲送的，本就可以一分为二。
她拆下来一半给了店家，帮少年郎换衣服，另外一半是被少年郎强行要走的！
他那会儿怎么说的来着？
我孤身一人，可怜无依，被人追杀，身上又没有银子。
姑娘锦衣华服，出手阔绰，一身衣裳就给了人家半块儿玉佩，想是富贵人家的女孩儿，便也不在乎这些银钱，这半块儿玉佩不如送了我傍身，也算是姑娘的一段福报。
她都没答应呢，他抢走的！
后来她觉得此人相当无礼，便借口恐怕家人寻找，匆匆分别。
少年郎倒是果真没有痴缠上来。
因这一场遭遇，她也没有心思在外闲逛，就依着先前想好的法子，寻了人送她回了国公府。
再之后，这件事不了了之，她根本都没有放在心上。
谁又能想到，当年她随手搭救的少年郎君，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监国的大皇子。
“居然是你，那你当年——”
许成珠骤然收声。
低下头满脸懊悔。
叫你多嘴！
这种事非岂是她可以问的！
嫡出的皇子被人追杀，能是什么人干的？能是因为点儿什么？
六年过去，秦延君好好地活着，监了国，就等着皇帝驾崩，他就能顺理成章的登基做皇帝。
足可见当年要追杀他的人，他已然料理了干净的。
许成珠怕他反问，连忙打岔：“我虽然不记得殿下，也不大记得那件事，若不是殿下拿出我的玉佩，我仍想不起那年上元节发生过什么。
只是我记性虽然不好，可也能想起来——我不是个傻子，随手搭救了个人，还自报家门的。
所以殿下现在这个样子，显然是早知道那时候是我搭救了殿下，对吗？”
秦延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大大方方就承认：“我暗地里保护你，怕你这样好看的小姑娘被拍花子的拍了去，见你一路被送回恪国公府，过后再去打听，自然知道府上二奶奶的两位妹妹在府上做客。
你和你七姐，挺好分辨的。”
他可真是无耻啊。
抢了她的半块儿玉佩不说，还跟踪她方便认她身份！
不过要是与他的身份联系在一块儿想，他还真未必是无耻。
他们这样的人，大多疑心病重。
她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怎么就那么巧，正好救了他呢？
素不相识，也舍得拿半块儿玉佩给他换身新衣服。
说不得这里头就有什么阴谋。
他谨慎一些，以防后患无穷，是对的。
许成珠突然体谅，自然也就不生气了。
她把小手往前一伸：“我的玉佩，殿下该还给我了吧？”
秦延君却往后一撤手：“得知曾是我的救命恩人，便就不怕我了？”
废话，她救过他啊，救命之恩啊！
许成珠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煞是可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对殿下是救命之恩，殿下是知书达理之人，自然懂得知恩图报，我怕殿下做什么？”
“这话说的好，知恩图报，所以我现在打算报答你的这个救命之恩。”
他这个话题转的实在是有些快。
许成珠当场愣住：“我没打算真让殿下……报答啊？当年不过是随手搭救……”
“那不成，你随手搭救，我却不能忘了你的救命恩情。”
秦延君一扬声，打断她的话：“听说你在扬州城议亲不顺，国公夫人才把你接进京中，想在京中给你挑选个像样的夫婿，是吧？”
许成珠眨了眨眼：“所以呢？”
秦延君笑意越发浓，欺身上前，在许成珠来不及躲闪时，几乎贴在她耳边低语：“你看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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