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决定
他怎么想？
他又能怎么想呢？
从上房院过来的这一路上，脑子里似乎闪过无数念头，可是等真正踏入房中，又什么都不想了，大脑里是一片空白。
他先前想过什么？又打算怎么做呢？
在那一瞬间，化为乌有。
在见到她，见到她的消瘦之后，就更想不起那些东西。
现在她问他，怎么想……
萧闵行只能抿了下唇角之后，试探着问她：“你呢？”
许成瑜摇头：“是我在问你。”
这个决定，萧闵行不知道该怎么做。
坦白来讲，从小到大，无论是以前在京中横行霸道做纨绔，还是到扬州城去一本正经经商做个精明人，他所做过的决定有那么多，从没有哪一个是会叫他犹豫迟疑的。
他生来尊贵，出身摆在这儿，注定了凡事不必太过有后顾之忧，是以从前莽撞也好，不够谨慎也好，横竖他什么也不用怕。
可这件事情，不一样。
萧闵行看看许成瑜，又看她隆起的小腹。
有六个月了。
那里孕育着的小生命，是他和阿瑜的第一个孩子。
他怎么敢冒这个险？
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可他又真切晓得许成瑜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方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不忍心，也舍不得。
孩子将来要受一辈子这样的苦，做父母的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心翼翼的照顾着。
这样的人生，要来有什么意义呢？
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是他们的疏忽，导致了他一辈子的不幸。
萧闵行吞了口口水，又去握紧了许成瑜的手：“是不是我做了决定，你就听我的？”
他眼神倏尔变得坚定，似乎是心下已经有了抉择的。
许成瑜见状反握上他的手，坚定不移的点头说是：“你来做决定，我都听你的。”
小郑娘子觉得哪里不对，有心开口说话，可她终究是个外人，如何能劝？
这么大的事情，连国公爷和长公主都不过问，叫人家小夫妻自己拿主意，她虽是女医，给许成瑜保胎数月，可也不好过问主子们的这种事。
果然她这头心里面正是七上八下，那边萧闵行已经咬重话音叫她。
她诶的一声又上前两步：“二爷？”
“你去告诉柳太医，现在就给二奶奶拔出余毒，只是要他务必尽全力，使出毕生所学，尽可能保二奶奶母子平安，倘或不能——”
萧闵行话音顿了一下的。
只是那一下，他做好的心理准备一下就又崩塌了一般。
反倒是许成瑜抿着唇角捏紧他手心，给了他莫大安慰一般，他才继续又说道：“倘或不能，也万要保二奶奶无虞。”
·
消息是刘嬷嬷自己带回去的。
她杵在那儿帮不上别的忙，瞧着那个样子也没必要盯着。
说白了，她太清楚殿下叫她陪着二少爷一块儿家去是为什么，可见着二奶奶能降服得了二少爷，她做奴婢的，自然不必留在那儿了。
长宁长公主见她回来时，往她身后又瞧了瞧。
她掖着手进门，摇了摇头。
长宁长公主叹了口气，端了手边的茶盏，可是实在又没有吃茶品茗的兴致，索性把茶盏重重搁回去，继而又是一声长叹。
刘嬷嬷已经上了前去：“殿下也不要这样子，二爷做了决定，眼下就要替二奶奶拔除余毒，且交代了柳太医，无论如何，都要保全二奶奶，务必保二奶奶无虞。”
长宁长公主合了合眼：“我早想到了。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会不清楚他。
打他从我这儿走出去，我就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还有成瑜。
那丫头是个骨子硬的人，她可不是那些只知道哭哭啼啼的柔弱姑娘。”
她一面说着，诶了一声：“看着你过去，也没跟你说两句吧？”
刘嬷嬷摇着头说没有：“二奶奶压根儿就没搭理奴婢这一茬，同二爷说起话来，也神神叨叨的，又说这个主意叫二爷一个人拿。
二爷做什么决定，她都听的。
依奴婢看，二奶奶是把二爷给拿捏住了，二爷心里想什么，她都猜的透彻。”
“这也没什么不好，小两口子过日子，难道一辈子都靠着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吗？一辈子相濡以沫固然是最好的，可要是不能呢？”长宁长公主心里似是松了口气，终于又端起那杯茶，吃了一口，“能拿捏得住二郎，也是件好事。
你呀，一会儿就去吩咐人，叫进宫去告诉太医院，要用什么药，进什么补，叫太医院给预备着。
太后近来身上不大爽利，这些小事也不要去惊动她，但是御前是要回话的，你叫孙嬷嬷带着两个机灵的进宫一趟吧。”
刘嬷嬷点头说好：“那，家里这一个，殿下打算怎么处置？”
提起蒋氏，长宁长公主登时又黑了脸。
那茶也不过吃了两口，茶盏重重放回去，晃了一下，几乎满杯的茶水就洒出一部分来，黑漆的小案上被溅湿了，那一片的颜色明显更重了些。
刘嬷嬷见状要上前去擦拭干净的，被长宁长公主抬手挡住了：“不是让你安排人把她软禁在院子里了吗？”
“是，那院子里里外外都是咱们的人，大奶奶就在屋里，那儿也去不了，她身边伺候的那几个，也都抓起来了，这会子关在后头倒坐房，一个也跑不了，这点殿下放心。”
刘嬷嬷话音落下之后，显然另有顾忌的，犹豫了下。
长宁长公主眉心一动：“你有事情瞒着我？”
刘嬷嬷摇头说不是：“奴婢能有什么事情能瞒着殿下您的，只是大公子那里——殿下，等再晚些时候，大公子回了家来，可怎么说呢？”
长宁长公主一声冷笑：“怎么说？这个事儿恐怕还轮不到他来跟我们要个交代吧？
嬷嬷，多少年了，这都多少年了，我甚至都快记不清楚了。
蒋氏是什么德行，什么做派，我真是一忍再忍，全是因为大郎！
他们两个是一点儿也不惜福啊。
蒋氏干了什么事？逼着他们手足相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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