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下马威
要去见过温祈道才能知晓……
王羡两道秀眉立时蹙拢，她过激的反应倒先把崔长陵吓了一跳。
他怔怔看她：“又怎么了？”
她几乎一字一顿，开了口去问他：“来襄阳之前，你就和温夫子商量好，叫温夫子住进刺史府去的吗？”
崔长陵起先愣了下，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反倒疑惑了一回，好端端的怎么又问起这个。
这丫头一贯是天马行空，想起什么便是什么，且不提听风就是雨了，只说她这个小脑袋里，一日日的不知装的都是些什么，想起什么，嘴上就丢出什么来，好些时候弄的人措手不及，更是一头雾水。
可是崔长陵早习惯了这样的王羡，加之他聪慧，心思转的也快，只是愣了须臾而已，便明白过来，她究竟想说什么。
然则正是因为明白了，他面色才难看：“你以为我在利用夫子？”
话也不至于就说得这么难听……
崔长陵有句话说的是对的，凡是跟在温祈道身边儿的人，就没有不真心敬服他的，哪怕是王羡这样的，只不过在温祈道身边待了几天，还不曾叫温祈道指点教导过，她对温祈道都是真正的敬重，虽然这份儿敬重更多的是来自崔长陵，但那怎么说也都还是真心的。
连她尚且如此，十年与温祈道未见又奸诈成性的萧倒之亦如此，更不要说是崔长陵了。
崔长陵会利用温祈道？
想想这句话，王羡就没由来的先笑了：“我又不是个傻子，你会利用温夫子？襄阳的事情是麻烦，我也一直都替你担心，可你又是什么人呢？博陵鬼才难道是白叫出来好听的？还是世人一贯吹嘘你呢？真要料理这些人、这些事儿，哪怕是费些工夫，也不必你利用温夫子才能解决。”
她一面说，一面掀了掀眼皮，那明显是朝着崔长陵坐着的方向扔了个白眼过去的。
得，她倒有理了，这不成了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了？
话是她说的，道理也是她的，横竖不管怎么论，她永远都是没错的那一个，今次也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原不过随口一问，又或是心下真的好奇，偏他想得那么多，要还是揪着她不依不饶，她十有八九要说他做贼心虚……
而崔长陵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王羡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我才问了一句而已，你急着跳出来质问我这个，别是你自己真动了这样的心思，做贼心虚，叫我问住了，拿这话来堵我的嘴的吧？”
崔长陵就知道是这样——
他连连摆手，又无奈的摇头：“我不跟你争论，算我说错了话，你不是那个意思，是我想得太多，错想了你，你别说我是做贼心虚，十几岁的女郎，说起话来那样难听，也不知你是打哪里学来的。”
是了，十几岁的女郎，说起这些头头是道，那些个歪理永远也掰扯不完，她又是跟谁学的呢？
王羡点着额头想来，噗嗤一声笑了：“要说我跟谁学的，这个人你还见过呢。”
崔长陵眼皮一沉——荀嬿。
温子璋的这个发妻，恐怕也就只有他当掌中宝……也不对，圣人也把荀嬿宠上了天的，可偏偏那是个无法无天，到处带坏人的主儿，带坏了人，又不自知，眼前这一个，显然就是叫她给带坏的。
崔长陵拿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你要说别人，我还要去理论理论，好好的一个女郎，平白叫带成了这样，可你要说是她，那就算了。”
这会子正事儿说的差不多，崔长陵既起了调侃的心思，王羡也有兴致陪他玩笑几句，笑嘻嘻的又去问他：“这又是什么缘故？”
“你还不知道她吗？”崔长陵站起身来，“你入廷尉府的第一天，你以为是谁请动的庾子惠，要不是她，庾子惠能为了你走一趟廷尉府？”他一面往王羡身后方向步了步，一面又摆手，“庾子惠都怕了她，我可不去招惹她。”
王羡到底是跟着他起了身，一回身，见他是往门口方向，倒也不再说荀嬿的事儿，横竖他说的是对的，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人愿意招惹那个无法无天的荀嬿呢？
她跟过去两步：“宋轻舟不是说晚饭准备好了上来叫我们吗？你要去哪儿？”
“我估摸着，过了这么半天，萧佛之把夫子在刺史府安置妥当，也差不多该到驿馆来见我，要打发浓墨下去迎一迎。”
他一面说着，果真把那半开的半扇门彻底拉开来，探出身子往外看了看，浓墨站的倒是不远不近。
崔长陵招手叫他近前，等人走近了，才吩咐起来：“你到楼下外头去迎一迎萧佛之，他来了也不必引到楼上来，叫他楼下等着，你上来叫我，别叫他上来。”
浓墨也不多问，他既这样吩咐了，自然有他的用意，只欸的一声应下来，便提着步子一溜小跑着下了楼，余下的都不提。
王羡在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可是什么都没瞧见，浓墨已然身至楼下，是崔长陵眼看着他身影消失在大门口的。
她嘀咕了两句什么话，崔长陵也没听真切，回过身来问她：“瞎嘀咕什么？”
她连忙摇头说没有：“你算准了他会来？”
崔长陵说自然：“早前在南漳时，我已经给他下了令，叫卸了郑檀道手上的权，先把人拘在他自己府上。郑檀道好歹是襄阳别驾，又有郑家那样的功劳在，而且萧佛之和他本就可能沆瀣一气，今儿是夫子随我一道来，打了萧佛之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在西城门时他才没顾上直接问我，先恭请了夫子回刺史府安置，这等到安置妥当了，夫子歇下了，他心里放不下这个事儿，一定会到驿馆来见我。”
王羡嘶的一声：“那你叫浓墨去拦他？”
“他来见我，是公事，既是公事，就不论私交，我是尚书令，他是襄阳刺史，不论怎么说，我都是上官钦差，还有叫他横冲直撞的道理？”他回过身，在她肩头轻按了一把，“有些下马威，是必须做给他，叫他心里有个警醒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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