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真实原因
至于为什么会生出要带江一平回京这样的想法，那是崔长陵想了很久，却一直没能做成的事情了。
自从王羡几次三番的出事，最早是在赵孟然手下出事，之后又是这回广阳王府的诡计，前后他心境虽有所不同，但想法却是一致的。
她需要一个格外的保护——在廷尉府里有许渡，至少陈荃为难她的时候，有个人能替她说上两句，最紧要的关头，甚至能跑出来给他送个信儿，他也好亲自去替她消灾挡难。
可是在外行走，他又总是不放心。
要说他府中护卫府兵，那不是不能挑了三五个来看顾她，可那些人，说是他的府兵，终究是朝廷的人，是陛下的人，他虽也能任意调遣，然而终究算节外生枝，本来王羡的身份暂且就是不可告人的秘密，陛下一时不追究，未必心里真的放下这个结，他还要调派府中府兵去护住她的周全，传到陛下耳朵里，又是一场是非。
是以从那时候开始，崔长陵就一直在盘算着，总该培养那么一两个心腹，至少能放在王羡身边看顾她的。
从前他惜才爱才，为朝廷拉拢了不少有志之士，一如许渡那样的。
那时没有生出过私心，全是为了陛下和朝廷考虑，这算是头一回生出这样的私心来，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这私欲，便是王羡。
江一平究竟有多少本事，他没心思去管，但他清楚地知道，这样的人，若调教的好，他能一辈子护住王羡的安全。
平头百姓家里教出来的孩子，身上带着一股子的质朴和愚忠，种了一辈子庄稼的人，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孩子们见得少，自然会的就也少，多少都带着些死心眼儿。
王羡觉着江一平身上少了一股冲劲儿，可人活着冲劲儿十足，往往会变成莽撞轻狂，他要的不是这样的人。
跟在王羡身边看顾她的，要带着一身的莽撞，随随便便会得罪什么人，那还不如不放在她身边儿了。
这些话崔长陵没打算此时就告诉她，在他私心想来，如今为她做什么都是应当的，她也不必知道，不然每每知晓，又要感动，这样并不好，他要的是她真心实意的爱慕，最好是连感动都不要掺杂其中，最干净、最彻底的，倾心的爱慕，便足够了。
于是崔长陵转了话锋，不欲与她多言，随口敷衍了几句：“将来你就知道这样的人有这样的人的好处了，我目下是这样想，带他回了京城，放在自己身边调教上几个月，倘或是个能办事的，替我做些事，他懂分寸，晓得安分守己，这便是最难得不过的优点。要是调教不好，给他一笔银子，照旧放他回老家，对他也没什么坏处。”
王羡是真的想过他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只当他仍旧是要为朝廷拉拢人才。
可要说给朝廷笼络人才，这个江一平，那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够资格了。
她略一抿唇：“那我也不说了，省的说得多了，倒像是我排挤人家。不过要把人带回去，你总要有个名头说吧？我听着你这意思，也不是叫他贴身做小厮的，难不成还说收在门下的学生吗？”
他摇头说当然不是，一抬手，是照着她鼻尖儿方向去的，临近了，又收住了手，猛地想起这是在南漳县衙似的，手上方向一转，还是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下：“我门下收了一个你还不够我费心教导的吗？到时候再说吧，我便是再外头买几个奴才，还有谁挑我的理儿吗？只是等事情忙完了，要问问人家愿不愿意随我往京城罢了，我并不是怕别人说三道四。”
王羡唷了一声，音调挑着扬了上去：“他有什么不情愿的。”
“江一平家里头是个什么情形，你问过了吗？心下清楚了吗？倘或是独子，要随我远走京城，家中爷娘却又怎么说？他有没有娶妻，膝下有没有儿女，这一走，是不是连他的家眷要一并安置，这些都不必考虑的？”崔长陵翻了个白眼，实则是无奈更多，“平日见你操心起我来，有模有样的，还当你是个心细如发的，怎么说起别人的事儿，这样大意了。”
王羡呼吸一窒，这才隐约感觉到，崔长陵是真的很中意这个江一平。
短短的工夫里，他已经想了这么多，几乎没有一样不是在替江一平考虑。
江一平这样的出身，能得崔长陵的青睐，肯把他带在身边调教一番，在王羡看来，简直是三生有幸，祖上积了阴德，他江家的祖坟上怕都要冒青烟，他还有什么好不情愿的呢？
偏崔长陵想的这样多，替他考虑的面面俱到。
王羡小嘴儿一撇：“你倒替他考虑的周全。”
崔长陵见她状似委屈，便咦了一嗓子：“又醋着了？”
她哪里肯承认，显得那样小肚鸡肠，便连连摇头：“这有什么好吃醋的，我便是做学生，你也说了他入不了你门下，你仍旧是只有我一个学生罢了，我吃的哪门子醋？只是觉得这人的命数，真是指不定，江一平大约自己都想不到，今日之前，他还只是个穷困的小衙役，今日之后，说不得摇身一变，会成为你崔长陵的心腹——左膀右臂，是这么说的吗？你有了一个浓墨，再培养一个江一平，他命数可不是大改吗？”
崔长陵噗嗤一声笑出来，面皮再也绷不住了：“你小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怎么还扯上左膀右臂，说的像是我将来要人家上刀山下油锅一样。这或许该说是合了眼缘，我怎么看他都顺眼，自己身边的人，总要瞧着顺眼，用着才顺心，不然你想想平叔的事儿，还不够我糟心的吗？”
是了，崔平的事情，足足叫他糟心了这么些年。
王羡把肩头一抖，正待要再说些什么，视线绕过他，远远地瞧见了栾子义正疾步而来，于是索性闭上嘴，再不提这个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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