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十八）
魏武帝当初还是个小皇子的时候，从未见过自己的父皇，他与自己的生母一直生活在冷宫里。具体因为什么魏武帝也不知道，左不过又是那些后宫女人之间的争斗。从小到大的日子都过的很清苦，以至于魏武帝的性子有些阴郁。先帝本来就不喜欢他生母，见他也是这个性子，自然更加不喜。
后来，魏武帝知道先帝十分赞赏一个新进的小侍卫，就与自己的母亲一起花费为数不多的银钱买通宫人引那侍卫过来。
第一次见到小侍卫的时候，他只觉得莫名刺眼，很想打碎那人脸上的灿烂笑容。可那人一点儿都不介意自己的阴郁，不管做什么都能拉上他，四皇子那时候只觉得这人傻得可以。但慢慢的，也敞开了心扉，最终与他成为挚友。
很奇怪的，即使已经过了许多年，魏武帝还是能清晰的想起当初那人意气风发的脸。
“京城还是太小了，等我加冠之后，就辞官出去走走！据说北地天地辽阔，可以肆意纵马奔驰，还有无数猎物出没，风吹草低见牛羊！还有江南！气候温暖，风景宜人，还有会唱吴侬软语小曲儿的姑娘。还有海上！我从未见过大海！据海商说，海里还会有比房子还大的鱼！一定很壮观……”
那个少年总有跟他们不一样的想法，却无一不吸引他。可他作为皇子，根本出不了京，他出不去，也不想让挚友出去，抛下自己，于是他用争夺皇位的理由绊住挚友，让他帮自己。
虽然困扰, 但小侍卫还是帮了他, 只是先帝临终前下圣旨的时候对小侍卫说的那些话让四皇子觉得不开心。
“……你总是悉心为别人着想，这样其实不好。别人只会用情谊绊住你，把你拉入跟他们一样的境地。老四是我亲儿子，知子莫若父, 我不喜欢他, 不是因为他性子阴郁，而是他生性多疑。你这般事无巨细的帮忙, 若日后被他所害, 你可该怎么办啊？”
他那一辈子都对子女冷冷淡淡的父皇，居然会对一个外人如此温声细语, 简直像在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也是奇了！
“陛下, ”握住先帝的手，小侍卫眼睛通红，却面容坚定, “我不后悔与四皇子交好，但只后悔没有对陛下多尽孝心。待陛下龙驭宾天，微臣愿为陛下守陵！”
先帝一瞬间红了眼眶，这傻孩子，怎么敢跟皇帝说他死之后的事儿呢？不过算了，这孩子一直都这么死心眼儿，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只是怎么能给他守陵呢？
“你乖, 守陵可不是什么好活计，那里冷的很。你只要活的开开心心就行了。江南，塞北，大海……无论你去哪儿，我都允许。你去替我看看, 这大魏的土地究竟风光如何，也算了了我的遗愿……”
只是接下来陈国就逼近了边境, 那人本来已经带了先皇的遗物准备离开，可魏武帝权衡之下还是私下恳求他替自己去边疆。私交这么多年, 魏武帝又怎会不知那人的才华多么出众？连先帝都说那人是不世出的绝代名帅，要不是不舍得, 那人早就已经参军了。
魏武帝至今都记得，那人想了想，神色有些苍茫, “可是陛下, 我这一去，与京城数千里之遥, 又手握边疆十万大军，您放心吗？”
“我怎么不放心？你可是我至交好友！”
面对魏武帝被戳中痛点一般的表情，那人依旧神色淡然，“我会去守好这大魏国土，只是陛下，三人成虎，只希望微臣离去的这段时间，陛下不要听信旁人所言，也就够了。”
那时候太后母家的子侄已经开始事事与那人争高下，本来放小侍卫离开的话，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可因为一时私心，魏武帝让那人留了下来。并且在新婚之夜就将那人一封圣旨调去了北疆。
直到后来，母后与舅家子侄以及朝中小人的不断进言，让他终于还是对这个少时好友，此生最信任之人起了疑心。
且，再无悔过之机。
低头看底下的花海，魏武帝站在最高处，微风阵阵，迷人的花香让他忍不住回想以前的记忆。只是回忆再怎么美好，现实就愈发苦痛。
想起那个跟挚友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魏武帝低下头，不管为何那孩子与那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当初你不过二十几岁就离开，也没个子嗣，如今把那孩子认给你，九泉之下, 你也不会无人可供奉了吧？
低头猛然搓了把脸。这姿势实在与帝王之尊不太符合, 身后的总管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提醒陛下，然后就看见了惊骇的一幕。
这位将大魏治理的井井有条不逊先帝的陛下，举世皆闻的明君, 冷硬如山的帝王，竟然哭了。
另一边，得知自己莫名其妙被封了个爵位将军什么的九阙有些懵逼，呃，这算不算人在家中坐，爵从天上来？
只是袭爵也就算了，因为长得跟传说中的威武将军一模一样，这也算是靠脸吃饭了，但为什么还要去边关打仗呢？他在外人眼里，不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傻子吗？
庄蔚然自从见了圣旨，脸色就一直难看得紧，这会儿见着九阙傻乎乎的样子，气的都不行了。
“傻！你以为陛下闲着没事儿送你一个爵位玩玩？！如今边关不稳，守将不堪大用，陛下急需当年骁勇善战的威武军将士助阵，有了你，那些已经隐匿的将士们才会看在威武将军的份上，前去边关！”
“听懂了没？你就是一个靶子！大靶子！还是那种会上战场甚至会不小心丧命的活靶子！当年威武将军杀了陈国多少将士，整整二十万陈国将士有来无回，遍地缟素。陈国人只怕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面对兄长的暴跳如雷，九阙揉了揉耳朵，继续面无表情。
“懂，懂了！”
“你懂个屁！”
难得爆粗口，庄蔚然却一点儿都不想改，不行，九阙这么蠢，去了边关还不被人扒皮拆骨！
他得跟着一起去！
“两位公子，有客来访。”
“谁！”
“是，是威武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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