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何体统!”萧明赫喝道。
见天子震怒,萧重鸾松了制住萧重行的手,萧重行站立不稳,惊呼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萧明赫脸色愈发难看。
前不久才下过雨,岸边泥土还湿润着,兄弟两人连走到桥边也不敢,直接跪在了岸边,低着头求萧明赫息怒。
华宁站在萧明赫后面,看萧重鸾发白的脸颊与紧攥的双手,脑中满是萧重鸾听到了多少的惊惧。
萧明赫亦在思索此事,却不好当着尚且年幼的五儿子发问,只得招来守在不远处的侍卫,命他们将萧重行带下去。
萧重行却拽住了萧重鸾的手腕,浑身发着颤,不敢松开。
萧重鸾垂着头,温顺道:“五皇弟许是扭到脚、受到了惊吓,儿臣送他去寻大夫。”
萧明赫视线落在他身上,好半晌,道:“下去吧。”
见他没有将萧重鸾留下的准备,华宁瞬间明白了萧明赫想要以此震慑萧重鸾、让他继续误解下去的意图。
可萧重鸾留下来又有何用?萧明赫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否定对他的心意,他却要为了计划,继续在他们面前装作对萧明赫余情未了的样子。
——失策,当真失策。
华宁面色复杂,萧重鸾依旧低着眼,搀着萧重行离开了此处,从头至尾,连眼神也没与华宁对上。
“陛下不怕三殿下与五殿下听见了我们的谈话?”
“重鸾是个聪慧的孩子,知道分寸,”萧明赫淡淡道,“重行那边,他也会去打点,不必在意。”
华宁轻笑一声,道:“怪不得陛下这样器重三殿下。”
“丽妃的教导虽过于开明自由,但的确教出了个好孩子。”
“既如此,为何你还不立他为太子?”
自两人关系挑明之后,只要华宁不逼问有关情爱方面的事,其他所有事,萧明赫都会乐于回答他。
萧明赫确实想回答,可他的目光落在华宁面上,又将话吞了下去。
他眼睛眯了起来,突然抓住了华宁的手,自袖间拿出了条帕子,按住了华宁想抽回的手,细细擦拭起了华宁手心的汗。
“朕始终不愿成为先皇那样的人物,只是到了如今,也逐渐明白了先皇与太后当时的心情。”
自华宁说出了身世后,萧明赫再未主动触碰过他。
如今,他言语轻柔,动作亦是细致到了极致,华宁知晓这是因为萧明赫对他的宠爱,却不自觉地害怕了起来。
“朕看重重鸾,他亦不会辜负朕的期望。”
亦如先皇对萧明赫的期待,自年少便征战四方,英名天下知,萧明赫一旦为帝,必不会负天下人。
“可是,作为一个帝王,重鸾不能负天下人。”
萧明赫为贺樱宁着迷,只想宠爱这一人,只是贺樱宁的身份,注定了两人无法为天下人所接受。
萧重鸾与萧明赫相像,更何况,教育他的是本就追求一心人的丽妃,他承接了两人的血脉,必然是一情深之人。
华宁压抑着情绪,沉声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萧明赫深深叹了口气,他看着面前双眼写满阴鸷的青年,心想自己的猜测或许对了。
这个人,心思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慌张得连敬语都不说了,手还在无意识的打颤。
现在还会追着自己抓着以前的事不放,或许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样快就放过自己吧。
可是,华宁啊,你为什么偏偏把这份心意,转移给了最不该给的人身上?
萧明赫将华宁的五指合上,拍了拍他的手背。
“会惧怕,就要懂得放弃。”
华宁一震。
萧明赫知道了?
萧明赫要脱离掌控的预感汹涌而来,华宁咬着牙,怨怼道:“如果不是你将我……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连自己死期在哪一日都不知晓。”
萧明赫不自觉地松开了华宁的手,方才一瞬间的如释重负像是个笑话,愧疚感跟着华宁的话语再次袭来,重重压回了他的肩上。
“你想让一个将死之人放弃什么?”华宁满眼痛苦,“我不会放弃的……等我死的那一日,你再来跟我说这些个狗屁道理罢!”
萧重鸾开始躲华宁了。
往日总向他大开的皇子府侧门闭得紧紧的,无论他去了多少次,敲了多久的门,都不会有人为他打开。
上朝时也是,两人站得远远的,无论上朝路上,还是散朝之后,萧重鸾总能轻描淡写地避开他。
次数多了,华宁便急了,他堵在萧重鸾出宫的小路上,挡住了萧重鸾。
“三殿下,许久不见了。”
萧重鸾道:“华大人有何要事?”
华宁道:“想请三殿下借一步相谈。”
萧重鸾笑了笑,正要拒绝,身后忽然传来了总管太监的声音。
“三殿下——”
华宁啧了一声,萧重鸾已转过身去,“王公公。”
王公公一甩拂尘,道:“陛下有事,召殿下去御书房。”
萧重鸾应了一声,又转向华宁,道:“华大人,告辞。”
华宁眉眼阴沉。
这夜下起了暴雨,华宁撑起纸伞,刚走入府后小道,身旁的高墙上就落下了一个人影。
陆西延转了转拳头,道:“当真来了。”
华宁警惕道:“陆侍卫要赶我回去?”
陆西延却道:“非也。”
“那你这是何意?”
陆西延停了动作,下一瞬,华宁眼前一黑,声音还未喊出来,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双手双脚已被人牢牢绑住,连眼睛也被黑布蒙了起来,睁开眼,只能依稀看见一丝昏黄的光。
他躺在床上,鼻间有熟悉的味道。
“阿昀?”华宁试探着唤了一声。
身旁有人答了声:“我在。”
华宁不知为何悬起了心:“为何要绑我?”
桌边传来浅浅水流声,萧重鸾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他不知喝了多少,话里已有了醉意,软软糯糯的,“你每答一个问题,说的若是真话,我就会为你剪开一根绳子。”
“你在生气?”
这人又在找其他话题了。
萧重鸾又给自己倒了杯满满的酒,酒液从杯缘漫出,沿着他细长的指尖流了下去。
“母妃说过,盛怒之下说出的话,大多数情况下,只会使事情越来越糟,”萧重鸾道,“我花了这么些天好不容易按捺住怒火,你最好不要让我的功夫白费。”
“……”
萧重鸾看着手指上酒液漫出的痕迹,平静问道:“你与父皇,究竟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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