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城一中,自习室。
辛宸将耳机扯下来,狠狠揉了一把眼睛,将鸭舌帽一戴大步走进了夜色。
小前桌望着他的背后,心被狠狠地一揪。
辛宸,怎么了?
六岁那年,辛宸追着辛初出去玩,跑了两条街,最终还是没有追上,来来往往的人中没有穿着宽大T恤的辛初,他看不见,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哭得很惨,差点喘不过来气,有大人递给他一块糖和一张纸巾,还笑着说要送他回家。
那个人说他认识他爸爸,辛宸却从没见过这个人。
但辛正国狐朋狗友多,辛宸并没有多大的警惕心。
他继续哭着,没理。
但那个人的力气很大,大到他根本连拒绝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已经被拽出了街口。
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包裹着他,那是他还不知道对未知的茫然,以及对这种茫然的恐惧。
辛初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具体辛初是怎么将他抢回来的,辛宸记不太清,因为当时辛初蒙住了他的眼睛。
后来,辛初被辛正国打进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她身上还有其他伤,挺重的。
辛宸掏了根烟出来放至嘴里,火却半天都没打着,他垂眸看了眼,才看见抖得不成样子的自己。
还有,辛初其实一直是一个温暖的人,他明明早就看见的,却任由那只手蒙着自己的眼睛,现在才知道。
嘶——
辛宸低头漠然地看着烟滚落在指尖上,还有一头埋在自己胸口的……傻逼前桌。
嘴里正嗷嗷地喊着,“辛宸,你不要怕。”
他揪着她的头发将人拎起来,“啊啊啊疼疼……辛宸,你别怕啊,我会陪着你的!”
傻逼前桌嗷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睁开,所以到底谁怕?
他低头打量着她,女孩子的皮肤本是雪色,在黑夜里发着光,此时因为情绪过度激动,面上染了一层绯色,看起来娇憨可掬。
分明是二到不行的话,却像露珠滴落花蕊里,开出了疯长的苜蓿。
辛宸眼里慢慢有了笑意,很淡,却很亮。
……
今晚的半决赛没有预期的爆点,甚至没有看到辛初和路泽深完整的舞台,但没有一个人开口发出发对的声音,就连导演都没有。
所有人的心中像塞进了一团棉花,不堵,相反,流动的血液浸染了棉花,反而变得有些沉甸甸的,直往下沉,但要沉到哪里,很少人会有答案。
辛初一直等孩子的母亲将孩子接走后才回来,路泽深陪着她,按她的意思婉拒了那位母亲的谢意。
灯光亮在脚下,眼前却黑,两道人影不远不近,也许会在某一处交汇。
路泽深盯着影子瞧了许久,眸色深如海,桃花眼却映着波光潋滟。
一直到城堡处,路泽深问:“要看看今天直播的评论吗?”
“不看。”辛初说,“又不关我的事。”
她做任何事,都与任何人的评论无关,无论追捧还是踩杀,就保持无感。
路泽深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符强按照约定的时间过来接他们,顺便还带着赵云云和章月然一起,几人找地方一起吃了个饭才散。
今晚,辛初没去酒店,而是回了自己家。
门前的那盏灯亮着,蔷薇花落了一地,香气氤氲,靠院子的那间屋子灯是暗的,这小子睡得这么早?
辛初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想起那天辛宸说要高考的话,她动作顿了顿,然后拿出手机给辛宸转了点零花钱,才回了自己房间,动作很轻。
第二天她起来的时候,看到了保温箱里的小笼包和豆浆,还有一个水煮蛋。
水煮蛋外面上面用黑笔画了几条线。
辛初给辛宸发短信:【你画了什么玩意?】
辛宸:“......”
六个点之后是满屏的菜刀。
最后一个是微笑表情。
辛初盯着那颗鸡蛋各种角度看了个遍,才看出来是个笑脸。
她回:【鸡蛋脏了!】
辛宸:【你又不吃壳!!!「菜刀」「菜刀」「菜刀」「菜刀」「菜刀」「菜刀」「菜刀」】
辛初退出聊天窗口,将早餐摆在餐桌拍了个照片发了个朋友圈,没有文字。
一秒后,谢琅给她点了个赞,评论了一朵向日葵。
这时,清晨的阳光洒进来,落在窗台的水仙上,拓出一层温绿,女孩的眉眼此刻笑得弯如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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