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偲再醒过来的时候，头顶的天光已然转浅，李偲枕在张凌肩上，路重楼趴在一块石头上，睡得十分随意。张凌和王擎则是标准道门世家子弟的风范，打坐修行，轮番守夜。
“醒了？”张凌道。
“嗯，小云现在到谦桦庄了，他一直没休息，最多三个时辰就能到与归府。”李偲道。
“灵兽怎么可能这么拼，你们定的生死契吗？”路重楼也爬起来。
“缺了大德的，修道之人怎么可能用那么恶毒的契约。”李偲把路重楼凑过来的脑袋推开。
“……”路重楼一愣。
“怎么了？”李偲看他面色有异便问。
“你知道你刚刚把多少人都骂进去了吗？”路重楼不答反问。
“多少？”李偲问。
“现在收灵兽，生死契的使用仅次于主仆契，很多凶兽为了‘赋灵’都会骗人订契，然后再把人杀了。”路重楼道。
“还能这样？你瞎说的吧。‘赋灵’的话医师都能做，不愿意屈居人下，来找医师定个连心契，便可以回山修行，何必害人？我都给十几个灵兽赋过灵了，也没见他们回来害我。”
“你家是医师自然不一样，无论是江湖还是道门当中，杀医都是大忌，况且你们家隐居五十年，道门当中的正统医师越来越少，无论是兽害人还是人骗兽都很常见，不信你问王师兄和小师弟。”
李偲回头，王擎和张凌都点头。
一般妖修炼成人形有个必经的过程叫“讨口封”，简言之就是要有个不知情的人承认这个妖是人，它才可以完全变成人形，否则总是会有耳朵尾巴之类的细节变不干净。
兽类中除了白泽、阴阳狐这样的天生灵兽，也有孰湖、朱厌这种有灵骨尚需修炼的，他们想从兽修成灵兽便需要“赋灵”，和“讨口封”有些许相似，都是需要得到人的承认，不过相对多了一个入世历练的过程，要有人像对待真正的灵兽一般与之订契。很多凶兽不甘心屈居人下，便会在订契之后施计将人害死，早早结束入世历练回山修行。
人也不全是傻子，因主仆契只能保证灵兽不会违背饲主命令，无法杜绝设计陷害，部分人为了防止此类事发生，就会选择生死契，即饲主死了灵兽也会死，可一般人长寿的也不过百年左右，灵兽有千万年的寿命，如此损失一条性命为许多道门中人诟病。
“现在订契都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如果你订的是主仆契，还是多少防着点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路重楼道。
“你话怎么这么多？我与小云是连心契。”就只是在双方自愿前提下可以心灵相通。
“那岂不是他站在你面前要杀你，你也无法命令他停止？太危险了。”王擎都觉得连心契有点不妥。
“小云和我就像亲人一样，没那么多人心险恶、兽本凶邪。”李偲道。“连心契本意就是赋灵又不约束灵兽，是我作为医师的本分。”
医师的本分吗？浪费自己的灵力去赋灵，却不贪图灵兽的力量。即便赌上性命也不放弃自己想要医治的人，真是非常好的医师啊……
“幸亏你遇到的是生性温和的孰湖，换成蠪侄你试试，转个身就吃了你。”路重楼抬头看头顶。天气不错，也挺安静，螣蛇似乎走远了。
“你们恢复得怎么样，能御剑了吗？”
路重楼摇头说：“我还不行，勉强能站在剑上悬空，要移动还不行。”
张凌和王擎点头表示自己也差不多。
李偲召出西风念踩上去，他现在也无法凝灵气成剑意了，只好御实物以便飞行，可西风念是刀，外形再像剑也只有一面的刃，李偲刚一腾空刀身就忽的一歪。
“别逞强。”张凌忙上前扶住他。
“不是，小云说‘千里月’三个字后面有个洞能爬到天坑上一层，在那可以直接走到地面上。咱们得快点离开这，不防着螣蛇也要提防那两个刺客。”李偲道。
“用我的剑。”张凌把同生召出来。
李偲沿着钟乳石柱飞上去，“千里月”三个字是刻在一个巨大石柱上端的，石柱靠近山壁，在这个石柱背面的钟乳石缝隙里果然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石洞。
四个人走出来时外面一派风和日丽。
“我又饿了……”李偲道。
“应该的。东边七十里左右就是临泽镇，临泽往东北五十里莲泽庄是张家管辖，咱们可以先到我家的外庄修整一天，再回与归府不迟。”张凌道。
“也好，昨天那两个刺客知道咱们的行进时间和路线，难说会不会再沿路设伏。”王擎道。
“你们从邹家出发时谁询问过小云的脚程和路线？”李偲问。
“我哥问过的，不过当时大家都在。”路重楼道。
“我更关心你究竟有什么让那两位前辈如此穷追不舍。”王擎问。
“是想斩草除根吧。关于我李家死绝了的传闻你们也该听到不少，都说江湖传闻大多不可信，偏偏这条是真的。”李偲道。
“传闻说你李家与阴阳狐结仇才被追杀。”路重楼道。
“这句也是真的。”李偲点头。“不过我李家和阴阳狐都是被人摆了一道，八成也和昨天那两位前辈有关，他们一直针对李家。”
“那灰发老者杀了邹家兄妹也和李家有关？”王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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