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断崖上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阿负与我一同送星沉出门,身后跟着陆白和小狐狸。
我们还未说什么,小狐狸先扑进星沉怀里,呜呜的依依惜别起来。
由于我昨晚比小狐狸此刻出息不到哪去,先是遭到了星沉的无情调侃,后又遭到了他的无良挑逗,险些被他扛进卧房,最后还被散步回来的阿负撞了正着……
我摸了摸到现在还余热未消的脸颊,努力保持着冷静端方……
他说的,不出几日便会回来……
送走星沉,阿负和昨晚一样让我与陆白先回去,他还要在断崖上呆一会儿。
仿佛幽幽远山白云间,还有离人尚未淡去的影子……
他还可以再送一送……
我回到卧房,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不知不觉在枕头下摸出一个秀气的小荷包。
是星沉在七十二寨买的那个,我盯着荷包看了一会儿,心中渐渐泛起一丝甜意。
或许那日他买下整个货架的鸡零狗碎,也不全然是因为受到了卖货婆婆的纠缠……
我脸埋在枕头里,反省自己是不是越来越爱多想了。
手伸进荷包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凉凉的小物件。
举到眼前一看,是一只金灿灿的小铃铛,与我那日从荷包里摸出来的是同一件东西,铃铛的另一半好像还在星沉那里。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随手将铃铛放在唇边,小声叫了一句:“师兄……”
并未期待什么。
手里的铃铛却传来一声低低的:“嗯……”
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头皮都因为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字麻了一大片。
我忙抓着铃铛叫道:“师兄,你怎么能听到?”
铃铛传来低低的笑,“想我了?”
我不知道自己对着一个铃铛脸红什么,片刻后察觉到自己不但脸红,眼睛似乎也红了,我忙故作淡然的说:“怎么会,你才刚走。”
铃铛没回话,我却觉得它好似生出了表情,浅笑不语,带一丝揶揄。
我问:“你到哪了?”
他说:“不远,走得有些慢。”
我问:“怎么走得慢?”
他说:“再远些就听不到了……”
我愣了愣,又连忙说:“那你再慢一些。”
铃铛笑,说好。
我也无甚特别想要说的话,只是东拉西扯,和往常在晨钟峰上聒噪他时一样。
他变了些,比从前话多了,看到一朵云彩的形状像棉花也会讲给我。
我心中吃吃的笑,哪朵云彩不像棉花啊……
不过嘴上还是新奇的附和着:“棉花啊,真稀奇……”
我突然问他:“你从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他问:“哪一句?”
我说:“要娶我的那句。”
铃铛似是小小的呼吸一滞,继而连忙说:“算数,当然算数。”
我心中欢喜,又觉有些怅然,这辈子终是没能走出他的五指山啊……
沉默的铃铛又传来他的声音,“从今以后,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等我回来之后哪里都不去了,只在你身边……”
我笑了……
原来我也是他的五指山啊……
睡过一个长长的午觉,我听阿负在窗下唤我出来闲坐,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出得门来,见他在已在屋檐下煮上了茶,两把舒服的藤椅,他一把我一把。
我闻到一阵奇异的清香,恍然发现他煮的是霜前雨上。
我在藤椅上坐下,小心的问:“是霜前雨上吗?”
阿负笑着点点头,“只剩这些了,拿来招待你。”
我颇是感动,忽又想起他在迷阵里消失时恍若在我耳边说过的一句话,于是问他:“你是不是在迷阵里对我说过,暮晚峰上有块石头下面压着一片枫叶,是你留给我一些话?”
他先是点点头,继而笑着摇摇头,“既然还有机会当面说与你听,那片叶子自然也没什么用处了。”
我有些好奇的问:“你有什么话要说与我听呢?”
阿负将煮沸的清茶倒进朴素的小茶盅里递给我,我接过来小心抿了一口,觉得这茶比上次喝时要清甜一些。
大概是在他们无忧无虑的那一世里种下的茶吧……
阿负不紧不慢的喝茶,不紧不慢的放下小茶盅,这才开口说道:“你想知道我是如何离开昆仑磐石的吗?”
我略有些诧异,为何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虽然我是很好奇他如何从昆仑磐石下脱身,但记得上回他说过,这件事他没办法说出口,因为说出口了,就会打破他立下的血誓,会付出打破誓言的代价。
我摇摇头,“你不要说,说了不是会付出代价的吗,所以我不想知道。”
阿负笑了,“那时的话,你到还记得……”
我说:“又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玩笑话,当然是会好好记得。”
阿负却淡淡的说:“无妨,无妨……”
他帮我往小盅里添上茶,自顾自的说道:“你那时问我,难道不是凭一己之力逃出来的吗?还真被你歪打正着的问对了。”
我捧着飘香的清茶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不知他为何非要提起这么危险的话题,万一不小心破了血誓该如何是好。
他淡淡道:“我的确不是靠一己之力逃出来的,没有人能从昆仑磐石下逃出来,我其实是被景旭的母后放走的。”
我点点头,喝了一小口茶,继而又噗的喷了出来。
“什么?”
我一边抹着裙子上的水渍,一边难以置信的问。
阿负点点头,“你没听错,我是被她放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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