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戏梦人生
烟火世间，万象迷离。人生百态，众说纷纭。这世上到底还有许多执迷不悟的人，为了一首诗、一出戏，甚至一盏茶、一帘雨，而倾注感情，投入真心，忘记自己。
陆小曼成了上海的夜莺，你沉睡时，她清醒着；你清醒着，她悄然入睡。她又是民国戏台上的一个伶人，轻歌曼舞，热情演绎和传唱别人的风华与冷清。她到底是不甘寂寥，恨不能透支所有的时光，倾尽一切耗费她的青春。
的确，她有骄傲的资本，也有输得起的勇气和决心。她足够年轻，二十几岁，一个女子风华正茂之时。也足够美丽，早在二八年华就已风靡京城，如今更是风姿绰约。亦有足够的气场，无论行至何处，置身何地，皆是最惊艳的风景。
她尽心倾情去追寻繁闹与奢华，不是为了鲜花和掌声, 而是她骨子里, 欢喜这样的生活。她经不起金粉之都的诱惑，守不住俗世中平淡的烟火幸福。徐志摩的诗，可以滋养她的性灵，给她安逸, 却不能给她酣畅淋漓的快乐。
新婚的那段静谧时光已经渐行渐远, 后来徐志摩连和陆小曼安静厮守的机会都微乎其微。白日他奔走于各大学校讲课，稍有空闲便是伏案写稿, 绞尽脑汁为了挣取更多的钱, 供陆小曼挥霍。尽管如此，他们的生活依旧是入不敷出。
陆小曼从不过问钱的来处, 也不心疼徐志摩艰辛的付出。并非她没心没肺, 而是她根本就不在意俗流，不理世事。况徐志摩一味宠爱她，对她的付出, 无怨无悔。陆小曼的世界，除了交朋结友，就是吃喝玩乐。她对朋友诚恳热情，百般照顾，不图回报。
陆小曼每日跳舞打牌, 不亦乐乎，但她最钟情，则是唱戏。以往她的生活皆是飘摇不定，如今在上海驻足，便痴迷上听戏和唱戏。她非科班出身，却蕙质兰心，勤于钻研，与戏结缘。她声调轻柔委婉，装扮优雅艳丽, 姿态亦是风流曼妙。
“唱戏是我最喜欢的一件事, 早几年学过几折昆曲, 京戏我更爱看，却未曾正式学过。可是天下事情不临到自己亲身做是不会知道实际困难的，也是我从前看得唱戏太容易了, 无非是唱做，哪有什么难？我现在才知道这种外行的狂妄是完全没有根据的。”
“小女子年方二八, 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陆小曼扮演《思凡》中的小尼姑, 扮相美妙清俊, 表情台步皆如流云流水，自然生动。一颦一笑、一言一动、举手投足都非常传神。
她体弱多病，每回一练戏就头昏，一上装就作呕。可她顾不上病体，依旧欢颜做戏，让无数看客一睹佳人风采。她时常会入戏太深，忘记自己只是个戏子，装扮着别人的悲喜，体会别人的爱憎。脱下戏服，厚重的头饰，她还是那个招摇的陆小曼。
1927年冬日，陆小曼受江小鹣和翁瑞午之邀，演了一场《玉堂春》，座无虚席。压轴戏都是陆小曼，可谓是花开逢时，春风得意。陆小曼爱戏，徐志摩亦不能幸免，他时而也要去凑个角色，此为伉俪间的乐趣。尽管徐志摩并不十分乐意，也不肯违背爱妻心意，勉强做个配角，聊寄闲情。
“我情愿，在冬至节独自到一个偏僻的教堂里去听几首圣诞歌，但我却穿上了臃肿的袍服上舞台去串演出不自在的‘腐’戏。我想在霜浓月淡的冬夜独自写几行从性灵暖处来的诗句，但我却跟着人们到涂腊的跳舞厅去艳羡仕女们发金光的鞋袜。”
诗人是孤独的，唯有在孤独寂寥时, 方能走进自己的内心，找寻灵魂深处的感动。徐志摩虽然也喜欢友朋相聚，闲话古今。但他更向往安静的居所，在薄冷的月光下，岁月的轻烟里, 恍惚的戏梦中, 抓住那一抹令人心动的柔情和暖意。
爱一个人，可以遗忘自己，甚至抛弃自己。徐志摩为了陆小曼，的确隐忍太多，他所做的一切，只为博红颜一笑。但他是诗人，诗人内在的气质，永远不会更改。无论他是否在爱情的迷途走失，也可以重寻最初的自己。这是灵魂的魅力，文人、诗者、画客皆如此。许多人看陆小曼纸醉金迷，失了当年的灵性，岂不知她的情怀，会在她的骨血里流淌一生。
陆小曼不仅听戏唱戏，还译戏。她早期翻译《海市蜃楼》，后来和徐志摩合作剧本《卞昆冈》。陆小曼静不下来，写东西于她是件难事，执笔之人自然是徐志摩。陆小曼欣赏的是徐志摩的纯粹和灵性，在她眼里，徐志摩的文字生动传神，读罢可以暂忘人间烟火。可她还是从他安静有灵的诗中走出来，在戏里戏外，演绎属于她自己的风华。
那时间，陆小曼的名气和风采，超越许多名角。她也喜欢捧角，被她捧红的戏子，有十余位。磊庵的《聪明自误的陆小曼》曾说：“尤喜欢捧坤伶，先后有小兰芬，容丽娟及马艳秋、马艳云姊妹，花翠兰、花玉兰姊妹，姚玉英、袁美云等人，均受过她的扶掖。她平日泼撒已惯，对于捧角，更是一掷千金，毫无吝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