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民国才子
江南冬日午后，暖阳和煦，恍若初秋。总是在一炉香里，不知年岁，在一壶茶中，忘记相思。人世悠悠，浩然之景，起伏有致，江山无私。山高水远，人生这场庄严又美丽的修行，我到底喜欢清朗之境，喜乐之音。
民国世界，简短如梦，却气象恢宏。一代江山，硝烟乱世，却有许多惊艳情事，旷古机缘。多少风雨忧患，飘摇大事，看似喧闹沸扬，落入一盏茶中，也只是轻烟淡愁，成了渔樵闲话，古今笑谈。隔了山水时空，你看着似梦如幻，他们却真实地走过，步步惊心。
民国才女如云，每个人都有一种颜色，都是一株花木，是时间里的唯一。民国才子万千，每个人都是一册闲书，一道风景，是宿命之主。唯一的陆小曼遇见了唯一的徐志摩，恰如那时的张爱玲遇见胡兰成，是注定的宿约，是美丽的情劫。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陆小曼在恰当的时候遇见徐志摩，没有太早，亦不太迟。彼时她失意，困于围城深处，无法自救，不能解脱；而他则是断情割爱，一颗诗心，飘忽无寄。陆小曼用凡尘的万紫千红，遮掩内心的寥落和无依。徐志摩用柔肠百结的诗歌，诉说了人世的爱恨情仇。
他们为情停留，为爱厮守，何惧流言蜚语，何惧世事风霜。世间所有的相聚都非偶然，看似不经意的擦肩，有一日还会重逢，续写未了的情缘。我们都是历史的过客，数年以后，也许可以留下浮烟片影，也许了无痕迹。
时光还在，他们早已不知去了哪里。或为尘、或做水、或成烟，或是云，就那么不见了，不见了。人生没有悔药，再说他们无须后悔，倘若生命缺失了彼此，又该是怎样深刻的憾事。
徐志摩，海宁人氏，生于江南富商之家。其父徐申如为海宁硖石商会会长，人称“硖石巨子”。拥有一座发电厂、一个梅酱厂、一间丝绸庄，在上海还有一家小钱庄。徐志摩为徐家独子，自小安享富贵荣华，他的年少时光，省略许多人世因为清贫而经受的屈辱与悲凉。
骨子里的浪漫情结，奢华的生活，以及尊贵的教育，让徐志摩长成一位潇洒翩然、玉树临风的青年。后来，他精妙的文才，出尘的外表，令无数名媛为之倾心，视之为最高标准的择偶对象。
他是诗人，他的眼睛，蒙着一层轻雾，永远带着迷离恍惚的神情。他洁净的灵魂栖居于梦幻之乡，华严世界，凡人难以企及。就是这样一个明朗似月，雅逸如风的男子，让群芳为之争艳，百花为之换颜。他此一生，亦没有担当虚名，虽然短暂，却也是享尽风月情事。
他是民国世界一个响亮的人物，是文坛上叱咤风云的诗客，是三生石畔的风流情种。他是一朵来去无影、魂梦无归的白云。这样的人物，虽流经岁月长河，却不会因为他的离去，而涛声止息。
他为情而生，亦为情而死。他多情亦薄情，长情亦冷情。他对爱慕之人慈悲，对不爱之人酷冷。他的人生，恰如一首诗，曼妙柔情，又简短匆匆。他温润如玉，却又不够完美，他光明磊落，却又离经叛道。
这样的人物，被人喜爱，亦被人怪怨。他活得认真，爱得坦荡。他悄悄地来过，又悄悄地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给世间留下几许遗憾，给深爱他的女子，留下无尽的悲伤。他是徐志摩，倘若他的情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令人生厌，可落于他身，则妙不可言。
他说：“我将于茫茫人海之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字字深情，亦伤神。他一生视情为命，一生都在追寻他灵魂深处的爱恋和感动。得到过，亦失去过，珍惜过，亦辜负过。
倘若没有林徽因那朵清白的莲，没有伦敦那场美丽的康桥之恋，他亦不会对原配张幼仪而有丝毫的眷恋。他是个不肯为爱妥协的男子，端庄大方、善良贤惠的张幼仪，不是他命里倾心的红颜。康桥给过他美丽的相逢、刻骨的爱恋，当他誓要和林徽因同生共死之时，她却悄然转身。
还不曾好好相爱，就莫名地成了过客，康桥成了记忆里的风景。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他得到了张幼仪，却将她抛掷在异国他乡，不肯问津。他甘心做一株招摇的水草，在康桥的柔波里，沉迷不醒。他爱林徽因安静的灵魂，清雅的容颜，为她徘徊失措，最后落寞收场。
也就是在此时，徐志摩邂逅了另一道与之截然不同的风景，遇见了潋滟风情的陆小曼。这个女人，绚烂得就像一杯毒药，明知中毒无药可解，亦毫不犹豫一饮而尽。爱情亦如诗，可以纯白浪漫，也可以华丽至极。
如果说林徽因是梦中的白莲，徐志摩会为之怀想一生，不能忘怀。陆小曼则是那杯穿肠的毒酒，让他拼尽所有，亦要死生不顾。他的爱，炽热又温柔，缠绵又痴醉。若说他此生有错，也只是错在情多，宿债难偿，旧情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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