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知道,裕王和杨德章不一样,处置裕王,必须要考虑太皇太后的意见,而且要得到太皇太后的支持。想要太皇太后支持,或是无法反对,就必须有一个让太皇太后接受的理由。
裕王拉拢大臣、把持朝政,这是事实;裕王在藩国屯兵屯粮,这也是事实。可是,如果太皇太后要偏袒裕王的话,这些证据是不足以说服她的。而就在明玄钰准备的时候,内侍省这件事竟成了一个突破。明玄钰确信,在这件事上,太皇太后是绝对不会再偏袒裕王了。而他也知道,春生一定在报告给他之前,就已经让太皇太后知道真相了。可是,这几天太皇太后也没有跟他提起那件事。根据密报,太皇太后只见过英国公和辅国公。虽然不知道太皇太后有什么打算,不过,看起来,她是要让娘家人出动了。
世祖在位二十年,却因为世祖皇帝心不在朝政,朝中大权便落在皇后赵氏手中,一直到明玄钰父亲即位。因此,在那些年,赵家的势力遍布朝野,支撑着明国的半壁江山。明玄钰父亲因此对母亲痛恨到极致,为了削弱赵家的力量,他才用了听信于自己的杨德章。没想到杨德章在打击赵家等外戚大族的时候,也将朝廷大权攫取于自己手中。
可是,杨德章倒台后,裕王站了出来,和安泰公主争夺着,赵家依旧只有在旁边看着的份。现在裕王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对于赵家来讲,确实是个重返权力中心的好机会。这一点,明玄钰很清楚。问题是,赵家会以怎样的一种形式重返朝廷?这才是他要考虑的。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赵家怎么做,基本上是太皇太后所决定的。那么,就需要直面太皇太后来解决问题!
出于这样的考虑,明玄钰来到慈宁宫。
太皇太后正在花园里喂鱼,夕阳照在她的绛紫色长袍长衫上,那样的典雅华贵。原本是该平静的水面,却因为鱼儿争食而变得有些吵闹。
明玄钰远远地望着奶奶,培养了自己的奶奶。
洪尚宫先看见了他,赶紧跟太皇太后说了,太皇太后朝他看了一眼,招手示意他过去,他便提起袍子走了过去。
“这些鱼儿被您养得真肥呢,奶奶!”明玄钰行了礼,笑着说。
“鱼儿就是要人喂啊,要不然会饿死的!”太皇太后站起身,明玄钰赶紧扶着她,祖孙俩往旁边的忆思亭走去。
“你来,是为了那件事吗?”太皇太后问。
“嗯,孙儿想问奶奶的意思!”明玄钰答道。
“你是皇上,赏罚之事,你自己做主,不用来问我了!”太皇太后叹息着,坐在椅子上,待她坐定了,明玄钰才坐在她身边。
“奶奶,皇叔是您唯一在世的儿子,如何处置皇叔,虽是朝廷的事,孙儿却不能不顾您的感受。因此,该如何处理此事,孙儿想知道您的意思!”他说道。
太皇太后看了他一眼,却又望着遥远的天边,问道:“钰儿,你觉得奶奶是个无情的人吗?”
“不!”他答道。
“你父皇恨了我一辈子,他觉得我是个眼里只有权力的人,你也是这么看吗?”她又问。
明玄钰跪在她面前,道:“父皇是玄钰的父亲,身为儿子不该说父亲的不是。可是,玄钰觉得奶奶是个识大体辩是非的人,皇爷爷在世时,奶奶做的很多事,于国于民而言,都是有益的。”
太皇太后的双手拄在拐杖上,盯着眼前的皇帝。
“身在皇室,又有几人可以做到真正的清心寡欲?然而,又有几人利用皇权为国为民做事?穆王、玄廷,还有皇叔,他们会动了那念头,玄钰一点都不奇怪,也不怪怨,只是,”他抬头迎上奶奶那深邃的眼眸,“是以权谋私还是为民谋福,这就是症结所在。”
“世人都有私心,凡人哪里有谁可以做到真正的大公无私?所以,皇叔他们利用手上的权力为自己做些事,也无可厚非。可是,皇家血脉乃是国之大祚,岂是常人可以因为一己之私而干预的?这一点,玄钰绝对不能饶恕!”
这一刻,太皇太后似乎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如此不容置疑的语气和神情,无不说明他就是这个国家唯一的主宰!
太皇太后露出微笑,叹道:“钰儿果真是长大了啊!”
“奶奶——”
太皇太后示意他起来,问道:“你既然都这么想了,如何处置你皇叔,你可有个主意?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吧!”
他望着奶奶,说:“孙儿听您的!”
太皇太后哈哈大笑,道:“你这孩子现在也会兜转心意了!你就不怕奶奶和你想的不一样?”
“玄钰,是信奶奶的!”他盯着奶奶的眼眸,那双他无法看穿的眼眸。
太皇太后止住笑,拍拍他的手,望着远处西沉的日头,道:“还是留他一条命吧!”
明玄钰沉默不语,他望着奶奶,那略显悲伤的神情说明她也是一个母亲。身在皇家,她也是个母亲。
“奶奶,您——”
她望着他,面带笑意。
“奶奶,孙儿想过了,还是您,您劝他吧,劝他主动离开。过去的事,过去的事,”明玄钰叹了口气,太皇太后却死死地盯着他。
“算了吧!”他却是微笑着说了这三个字,太皇太后一脸惊讶,显然她没有预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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