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漓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蒂梵纳星系的原住民，曾经也是能够进行跨恒星系航行的星际文明，如今却只剩下一颗行星作为自留地。这岂不是意味着……
“‘时轮黄昏’进攻并侵占了阿蒂梵纳星系？”林河平静问道。
身为人工智能的接待员，同样语调平和地回答道：
“这个描述并不准确，集团进行的是受公约认可的战争行为。阿蒂梵纳原住民战败，因此失去了十个星年内的扩张权。所有殖民星系被集团接管，全员迁居于初始行星，且在期限内不得突破大气封锁系统。”
“‘星年’这个单位是？”
“宇宙文明的常用时间单位之一，是经过统计的行星公转时间平均值。”
“那么，请估计一下，一星年是这个时间的多少倍？”
林河抬起右手，指尖闪耀出光芒，同时产生高亢的嗡鸣。光芒与鸣响忽而止歇，恰好持续了一秒。
接待员道：“先生的呈现与我们的测量可能存在微小误差。在此基础上，一星年是这个时间量的约25亿倍。如果想要更加精确的结果，可以考虑购买本集团出品的‘星际标准单位套装’。”
无尽星河号上的标准年是三千多万秒，叶漓心算了一下，一星年大概相当于八十个标准年。
叶漓想起圣宗的漫长历史，不由得疑惑道：“这么说来，十个星年应该早就过了才对吧？”
接待员道：“是的，原住民的禁令已经解除，他们目前是受公约保护的地表文明。”
“地表……文明？”
叶漓有点难以理解：“他们曾经拥有星际飞船，就算没有了，再造几艘应该不难才对。”
“在资源充足的情况下确实如此，但阿蒂梵纳原住民至今没有还清本集团的援助贷款。所以，其星球智慧生物之外的一切实体，所有权均属于本集团。”
“援助贷款？援助了什么？该不会是高利贷吧？”
“以食物、能源为主的各类物资。在十星年的封锁时间内，本集团负有提供无息援助、保证原住民文明存续的义务。”
叶漓皱起眉头：“既然没有利息，从解禁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怎么会还不清呢？”
“由于原住民文明整体已经没有任何财富，偿还贷款需要该文明的全体成员自愿捐献。很遗憾，近两千星年以来，原住民自治议会从未提出偿债申请。”
十星年的债务，两千星年都没有还清……叶漓觉得，这个原住民文明也太不争气了。只要每个人从每天的口粮里省下一点，日积月累，总会攒够的……
等等。
叶漓猛地想到了什么：“对了，有个问题——在被封锁的十星年内，原住民为什么非要援助不可？”
接待员毫不掩饰地回答：
“因为，在战后清算过程中，本集团将其自留地行星的可用资源全部转移了。没有援助，生物无法生存，文明难以存续。”
猜测得到了确认，叶漓心底如有冰风卷过，话语中隐约出现一丝颤抖：
“也就是说……即使是两千星年后的现在，那颗星球也和当初一样贫瘠，原住民依然无法生存，所以只能继续向你们贷款？”
接待员点了点头，神情毫无变化：
“是的，但不是以文明为单位。原住民文明已经一无所有，没有贷款的权利。但该文明中的个体，仍然可以用自己的私有物、劳动力、身体，进行交易或抵押贷款。自留地行星上，存在许多本集团的办事处。”
叶漓胸口有点发闷，六倍大气压强似乎令她喘不过气来。短暂沉默后，她又试探着问道：
“不过，如果他们能够为你们工作，那总也可以攒点钱吧？每个人、每代人都攒下一点，捐献给文明整体，有朝一日就可以还清贷款，重新发展起来……”
接待员道：“理论上成立。但是很遗憾，原住民中愿意为种族奉献一生的个体并不多。其中绝大多数精英个体，选择了成为“时轮黄昏”集团的正式员工。”
“他们……背叛了自己的文明？”
接待员摇头：“不，他们只是认识到了，以种族划分的文明，在宇宙中属于最原始的存在形式。”
叶漓感觉自己无法和对面的人影互相理解。毕竟对方只是人工智能，秉持着时轮黄昏集团设定的价值观。
作为侵略者、胜利者，时轮黄昏集团选择的当然是有利于自身的观点。
叶漓默默思索着，林河也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于是接待员主动开口道：
“如果暂时没有其它问题，我将继续为你们讲解‘自由港’的基本规则……”
二人没有反对，安静地听着。内容主要是这颗星球上的注意事项、商贸模式、交易品鉴定渠道、税收基准，以及星球地表的准入规则。片刻后，接待员的讲解告一段落，话锋一转道：
“……根据对两位的探测结果，你们应当被分类为‘科技侧文明’，对应‘修炼侧文明’。如果没有异议，接下来我将带两位参观常见的科技侧交易品。如果你们的载具上存在类似的物品，可以搬运至本建筑内，进行鉴定与估价。”
林河问道：“‘科技侧’与‘修炼侧’的划分标准是什么？”
接待员回答：“文明内最高层次的破坏力，被特定个体所掌握，则为修炼侧文明。理论上可以被所有个体掌握，则为科技侧文明。同时，也存在混合型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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