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秦氏面色如常，淡淡地道：“二弟妹说哪里话，不过是几批布，盺儿若若喜欢，她大哥自然会给她带回来。”
那淡淡地口气，话里话外挤兑二夫人没见过好东西。
果然，二夫人脸色一变，又不能开口反驳，气的捏紧帕子。
坐在二夫人身边的三夫人赵氏，一脸的平静，她抬眼看向顾兰若，见其气质如兰，不骄不躁，对大厅内的众人视而不见，心里多了几分佩服。
秦氏和韩氏打的火热，老夫人沈氏突然开口道：“大丫头，你不要总是坐着，也去瞧瞧。”
“不用，妹妹们挑剩下的我收了便是。”顾兰若说的大气，更彰显顾府大小姐的肚量，故而落在沈氏眼中对了几分赞许。
顾兰若外祖父家可是皇族，正宗的王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眼前这些物件虽然珍贵，可在有些人眼中不值一提。
昭华郡主在世时，经常带着顾兰若出入皇宫。都说女儿要富养，所为的富，是眼界，不是银钱。短短四年，昭华郡主便把顾兰若教的这么好。
老夫人沈氏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顾家嫡女该有的款儿。
大夫人秦氏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觉得顾兰若故作淡定，其实心里在意的很。
不过，秦氏总觉得哪里不对，倏然，她猛地皱眉。
往日遇到这样的情况，顾兰若定会如顾兰珍般，肆无忌惮，张扬嚣张，可今日，恬静如水，不骄不躁，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入不得她的眼。
秦氏认识到这一点后，整个人都开始不安起来。
忽然一个黑影，从半空中落下，待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落在那匹香妃锦上。众人心头一惊，下意识的躲闪，却见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站在上面。
顾兰盺忙上前捉住鸟儿，笑道：“这是大哥特意送给我的金丝雀，你看她多可爱，眼睛是蓝色的。”
顾兰珍哪管那些，见自己的料子染了尘土，脸拉了下来：“大姐，既然是你的宝贝，就应该看好，怎么能让它乱跑呢？这里是翠竹园，若是吓着祖母可怎么好。”
一直在一旁观火的顾兰若柳叶眉一跳，有些意外的看着顾兰珍，这话可不像她能说出来了。事发突然，二夫人不可能教她。
那只有一种可能，顾兰珍和自己一样，装傻充愣。
顾兰盺原以为自己解释过，便没事，没想到顾兰珍拉祖母下水，这下就算是想简单掀过都不行。
大夫人秦氏眸光一闪，面上笑道：“没想到三丫头长大了，如今知道关心你祖母，今夕不同往日，不再是摔碎母亲宝盒的丫头，二弟妹，你总算盼出来了。”
大房和二房又掐起来，老夫人沈氏抬了抬手，各房都闭了嘴抱着自己的锦缎走了，顾兰若因要为老夫人泡茶，留了下来。
老夫人多年不理俗事，往日都躲在翠竹园吃斋念佛。而秦氏每次请安都故意让顾兰若出洋相，久而久之，老夫人便不再让她来，细细算下来，两人再次见面还是几天前，顾兰若刚醒过来的时候。
见人都走了，顾兰若招呼红拂进来，只见她手上多了个食盒。
老夫人沈氏眼睛弯弯：“看来今日我又有口福了。”
钱嬷嬷帮着把食盒里的吃食拿出来，软软诺诺的糕点，上面撒了一层金黄色的椰蓉，看起来就好吃。
顾兰若放了在小盘中，递给老夫人：“祖母，每日不能超过两块，要不然日后可没得吃了。”
钱嬷嬷和红拂对视一眼，抿嘴低笑。
老夫人沈氏喜欢吃甜食，奈何肠胃又不好，碰到自己喜欢的吃食，即便是吃饱了也要在吃两口，这点顾兰若清楚的很。
“你这丫头，现在管起我来了。”老夫人嘴上抱怨，心里却开心的很。
老太爷去世多年，身边的儿女是孝顺，可没几个是真心的，她们图什么，老夫人心里清楚的很。
没想到沧海遗珠，让她捞到一个宝贝。
老夫人和顾兰若聊起了家常，无意中提到那几年没来请安的日子，老夫人问道：“她对你可好？”
顾兰若点点头，一脸的轻松：“很来，吃穿不愁，对我有求必应。”
老夫人是过来人，那些弯弯绕绕都是她嚼剩下的，她摇头道：“大丫头，你没说实话。”
秦氏若对顾兰若好，就不会克扣她的吃食，更不会半夜带着顾贸去北院。老夫人是老了，可心里明镜。
顾兰若四岁没了娘，秦氏当年以郡主手帕交的名声进府，先后生下一儿一女。在这种情况下，若说秦氏对顾兰若视如己出，老夫人不信。
顾兰若清澈的眸子看着老夫人，许久好才到：“奶奶想听实话？”
老夫人点头：“我要听实话。”
顾兰若吸了一口气，想到秦氏做的那些事，老夫人若真想查一定能查的到，没必要替秦氏隐瞒：“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年纪还小，不懂事。后来秦氏进府，身边的妈妈们告诉我，秦氏是母亲生前的好友，她会好好照顾我。我信了。”
“刚开始的确如此，可后来，我有了弟弟，妹妹，就变得不一样了。我还记得有一年我发烧，那是因为弟弟把我推下荷花池，他站在荷花池旁边不让我上来，当时刚入冬，我身上的棉衣被池水浸湿，若不是木芽的哭喊声引来管家，想来我会被冻死。”
“当时秦氏守在我身边三天三夜，府中人都羡慕我，说我遇到一位好继母，孙女当时也这样认为，直到第三日，母亲没有来，我饿了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只能自己去厨房拿些吃食，回来的路上想看看母亲，却发现母亲和父亲还有弟弟妹妹在舒华院赏月，一桌子的美食佳肴，而我手中只有一个馒头。事后我才知道，母亲没有惩罚弟弟，更没有告诉众人我发烧的原因，直说我贪玩无意中掉下荷花池。”
老夫人吃惊的看着她，许久不曾说话。这事她还记得，细细想来，当时顾兰若不过才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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