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恍惚，景澜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折返了回来。
“来了！”景澜手上捧着一个壶，壶口还冒着热气，单是从那白汽里去看他的脸，菀清便觉得很是安心，成亲这么多年，按理说也应该是老夫老妻了，可每一天看见他，心里的感觉依旧如最初般甜蜜，而且，越来越甚，她的景澜啊，就像是戒不了的五石散。
“我知道你难受，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将手上的热水兑到之前的清水里，景澜试了试水温，这才将帕子全部浸了进去，等帕子温了，他才拧干了水，一下一下地替菀清擦试着脸，从眼睛开始，仔细地像是对待刚出来的婴儿，“呀！”景澜惊了一下，语气都拨得老高，像是见着什么了不得的事，“小桐，你眼睛上有一点点红，痒么？是不是过敏了？都怪我只顾和你讲话。”
“起红疹了么？”菀清揉了揉眼角，“还好啊，没什么感觉，不疼不痒的，由得它去吧。”
景澜脸上便生出了一点自责的表情，“也怪我没有想周到，你一定要来这里，亲自编曲，亲自唱戏……我居然大意得没让有雪影和灯苏她们单独给你备好胭脂颜料……”
“哪能事事这么周全？再说了……我也没有这么娇弱！宫里的皇后，皇贵妃……哪个身份不比我高贵，可她都没有到这个地步呢，你非要……”菀清摇头浅笑，“再说，不就是起了红点么？便是我脸上生出半块黑痣，我还能不是菀清？你又还能休妻娶妾不成？”
景澜想了想，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却也半带自豪地说道，“也对，混不管你是什么样子！好在，这一生……景澜，未曾负你。”
“一生……还长着呢！”菀清抓着景澜的衣袖，仰头看着身边人，“此生不负！可别先先夸了海口。”菀清继续打趣到，“等我老掉牙的时候，必定先抓着你的手，且说一声来生不负。”
是啊，这一生，还很长，只是到现在为止，他最骄傲的事……依然是宠她，宠她，宠得她不能独立。
景澜看着妻子，世间最美的言语莫不就是——来生不负？
妆容已经卸了大半，“你唱这么一曲，要是被司白知道了……未必就感激你呢，你那哥哥就是个白眼狼，指不定埋怨你一遭还不一定呢。”
提起司白，菀清便收住了笑颜，不自觉地便叹起气来。
他在细丝雨里把自己淋得透透的。他说，他拥有她……
那样的画面，只要轻轻一想，菀清便会有些窒息，好在知道自己有孕，菀清也不允许自己难过太久，这便连连长吸了几口气。
虽是双生子，但从出生起，司白便背负了过重的包袱，而自己却是一路荣锦，步步生莲……
他是玉沉皇子，正宫皇后的嫡长子，他也是桃花公子……
可是，无论哪一个他，又真正率性过，极性过么？
他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可是啊……身份也好，师命也罢，司白早就已经被画好了框架，再怎么随性，也不过是在底线里面……
之于景枫，之于玉沉……
他要怎样才可以做到面面俱道？
偏偏司白的性子，又不是个长袖善舞的。
“你自己都还没有打理好，担心他做甚！”景澜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对自己的大舅子都能吃味，而且，这味吃的还不轻，“司白要武艺有武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桃花公子，空锡楼里万人之上的玄武护法，玉沉国里，虽不安世子之位，却是说话能在幕后做数的皇子，你没事……跟他操什么闲心啊。”
听出景澜那泛着酸酸的口气了，菀清便不再说了……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已经可爱得超过所有毛绒绒的小动物了！
忍不住地揉揉景澜的头发，又捏捏他的脸，“你都瘦了，脸上没什么肉……不好捏。”
“去你的。”景澜笑着把脸凑了过去，“哪不好捏了，肉嘟嘟的……就跟花胖的那大肥猫一样，不信……你再捏捏看。”
菀清笑弯了眉眼，咯咯咯地止不住笑音，好半天后，她才又问道，“对了……夏樱和百里世子，都是为了梅先生来的吧。”菀清一语点破，“难为他们两……怕咱们为难，硬是连提都没有提一下。”
景澜想到这个就头大，“梅老头子一天拿着先帝遗诏说事，我都快被他烦死了了，恨不得打他两拳，但……又怕他先把我给气死了。”
菀清知道他难，“很多时候，我都想让父皇帮帮你，但又怕陛下心有芥蒂……如今，陛下心里的疙瘩不会少，可是……却把你夹在里面越过越难。”
“这些都是小事！再说了……以我那皇弟的性子，做到这个地步，数是给了我极大的面子了，其实……我倒觉得他人还不错，而且……和他谈了一两次，我感觉……他的尖锐也慢慢变平。”想着便皱了皱眉，景澜继续道，“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景枫的锐气可以叫他金戈铁马半步不退，勇往直前，锐不可挡，可若没了那锐气……”
菀清摇头，打断景澜，“他的锐气……永远不可能彻底磨平，我见过他的眼睛……”仔细回忆着，菀清说道，“即使是那份平也是他自己想要的……他不希望自己再如往常那般锐，若有一日，需要他再锐起来，他可以比以前更加不可抵挡。”
景澜憋了憋嘴，小媳妇一般，“你倒是了解我这皇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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