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潮生愣了。
这话她曾听他说过。
而且不止一次。
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在南逃的途中。
那时候才开始南逃没有多久，他将能找到的、尽量好的东西都给了她，这件事情当然瞒不过她多久，不过三天她就发现了端倪。
质问他的时候，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我给你的东西，永远都会是最好的。”
萧潮生的婢子顿时就酸了。
那一路上他做的和说的一直都是一样的，她知道那不是他随口的一句话。
那一句话，重抵千金，掷地有声。
他说到做到。
他一直都在照顾她。
一直都是。
“嗯。”萧潮生点头，眼中少有的泛起泪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背光，谢风雨只能看见她的眼睛很亮，却看不清楚她眼中的泪花。
“你也是脾气大，”说开了谢风雨也开始笑着抱怨：“我不过是给你送了你不喜欢的东西，你竟是就真的不理我了。哪有你这样的？”
萧潮生脸红，喃喃说：“那，那我带你出去走走？”
谢风雨讶异，不确定的问：“这不是内宅吗？”内宅！他怎能随意出入？
萧潮生想了想，说：“我带着，只要不去那些你要避忌的地方，不是什么大事。”
谢风雨显然没有想到。
“你会有顾忌吗？”谢风雨问。
萧潮生心头一暖，摇头：“没关系的，我是萧氏本家的嫡长女，比之常人不知多了多少权力出来。你莫看我年岁小。”
“于礼不合。”谢风雨想了想，还是说道。便是拒绝了萧潮生的提议的意思。
萧潮生又笑了，带着一点蛊惑的说：“你确定？真的不想去看看？”
“……”谢风雨不知道。自己要是说完全不想的话，会不会被人记恨。
这种话，分明就是萧潮生故意说出来的。
他到还不至于因为这句话而真的忍不住想去看看，但是他要是说不想的话，倒是很有可能回头被人报复。
比如就像这次一样好几天一点儿联系都没有。
而且，还很有可能问题更大。
谢风雨不说话了。
萧潮生很大度的决定放过他：“那就算了。”
谢风雨默默的松了口气。自动自发的转移话题，不再提及这件事情。
萧潮生微笑，问他：“你还没说呢，近来可有什么大事？”
谢风雨问：“什么样子的事情，算是大事？”
萧潮生看他一眼，意思是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谢风雨轻咳一声，表情很是认真的说：“女子不得干政。”
“……”萧潮生一阵无语。
“说这话你不心虚吗？”萧潮生说，看谢风雨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脑子坏了的人。
女子不得干政……那今上的皇后是什么？男人吗？她长得再不好看也不可能归入男人的行列吧。
皇后都能把持朝堂了，谢风雨居然和她说什么女子不得干政的话？脑子没问题吧？
谢风雨当然是知道萧潮生在想什么的，因此面对萧潮生的不以为然，他也只是好脾气的皱眉，说：“她是她，你是你，怎可同日而语？”
萧潮生气极。她干的事儿比起那位皇后其实也不差什么！凭什么就要有区别了？
“因何不可同日而语？”萧潮生问，同时心底浮现出一抹奇异的怪异。
他不是个迂腐的人，不会真的就因为她是女子，便不愿意让她出手一展才华。更不会小人之心，容不下人才。
事实上，他的能力犹在她之上。
那今天他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不合常理、不应该出自他之口的观念？
“旁人可，你不可。”谢风雨意味深长的说：“你与旁人不同。”
“缘何？”萧潮生刨根问底。
“病体沉疴，不外如是。”谢风雨说。
萧潮生深吸一口气，才忍下想要直接将他打出去的冲动。
但还是想要打人，最好的还是能打面前的这个人才好。
病体沉疴？她何时病体沉疴了？
“我作何不知？”萧潮生咬牙切齿。
“当局者迷。如此而已。”谢风雨寸步不让。
“当局者既迷，旁观者如何能清？”萧潮生讽刺的勾起一边唇角，说：“况，郎君何曾是旁观者？”
谢风雨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你啊你，半点儿亏都不肯吃，也不知换了别人，如何受得了你。”谢风雨无奈摇头。
“我最是不肯吃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萧潮生微笑着说，不依不饶的：“你还没说呢，我如何便是不可以。”
“多思多虑，对你乃是大忌。”谢风雨说：“你最应该做的，是养好身体。其他的，你最好还是不要多想。”
“我不觉得。”萧潮生笑着说：“不过是比常人虚弱了些，又不是真正的病体沉疴，缘何需要不问世事？那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你怎么能这么说？”谢风雨皱眉，有些不悦：“乖，听我的话。”
萧潮生很少听见谢风雨如此哄她，若是可以，她也想要听他的话，但那不是不可能吗。
“再等等吧。”她说：“若是有朝一日，即使偏居一隅也能清净度日，我也愿意去不思不虑。”
言下之意，现在不可以。
“任性。”谢风雨叹气：“也不知道你这样的固执是像了谁。”
“像了谁也没什么不好的。”萧潮生心平气和，全然没有之前剑拔弩张的样子。
“你心性坚定非常人可比，只是潮生，你也要知道，你还有我。不用自己一个人苦苦支撑。”
萧潮生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一直都会在我身边的。”
桓老夫人已经在叫萧潮生出去了，萧潮生答应一声，没忘记转身同谢风雨叮嘱一声：“不要忘了你之前说的，给我的礼物另有其物。”
谢风雨失笑，她还惦记着：“你放心，忘了什么也不会忘了你的东西的。回头我让长骁给你送过去，你不要忘记给我回礼。”
萧潮生满口答应。
谢风雨目送萧潮生回了正房，没有多长时间又从外头的抄手游廊出去了。
谢风雨摇头笑笑，一气儿喝尽了杯子里剩余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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