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天上有星, 人间有你】
柳淼淼在医院睡了一宿。
夏季天色很早就亮了, 稀薄天光拨开云层, 很浅一层地在病房内的白瓷地砖上铺开。
护士进来更换空掉的点滴瓶, 见到柳淼淼微微一愣, “您在这里睡了一晚吗？”
柳淼淼迷蒙转醒，几个月来她都无法安眠，昨夜竟是睡得最好的一晚。她缓缓直起身，抻了抻睡姿不当导致僵掉的脊椎和脖子。刚睡醒的脑袋很混沌。
视线落在与男人十指相扣的手上。
柳淼淼手心用力撑撑脑袋, 试图让自己从半醒的状态中快速清醒过来。昨晚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他们还是年少的时候, 他在后边追车；梦见他们高中，他为她唱歌；梦见他们在衣服下偷偷的亲吻……
然后隐约地，她感觉有人在睡梦中轻轻抚摸她的发, 温柔地嗔责她跑调的歌声……
淡金色天光洒落在男人英俊清润的眉眼, 他依然安静沉睡, 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她一定是太想他了。
柳淼淼忽地心一酸。
病房门被敲了敲，卓一为过来探望，怀里捧着花束。
护士换好点滴瓶后退出了病房。卓一为问：“阿灼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柳淼淼牵着病床上男人的手，一寸寸揉着他的指节，心思空空茫茫，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是希望他能醒来。
“就还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她说。
卓一为安慰道：“别担心, 阿灼也不舍得丢下你一个人的。”
话是这样说。谁都知道过了三个月的黄金时期, 深度昏迷的病人能苏醒的几率微乎其微, 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徒劳无力的。
柳淼淼轻声说：“他一定是在生我的气。”
卓一为无声叹气。
柳淼淼检查手机消息，唐玥今早给她发了行程安排，她最近工作密集，早就把后两个月的工作超前完成，只剩例行的会议要开。
柳淼淼起身道：“我得回公司一趟，很快就回来。中午一起吃午饭？”
卓一为说：“行，今天我也没什么安排。”
卓一为把花束拿到床头花瓶插好，手刚挪开，看见床上沉睡的男人竟微微睁开了一丝眼，冲他挤了挤眼睛和眉毛。
卓一为：“……卧槽。”
柳淼淼走到门口，脚步一滞，奇怪回头：“怎么了？”
“啊……呃，这个……”卓一为还处在惊愕中，眼看病床上的男人一瞬诈尸之后，又恢复成了原本一动不动的挺尸状态。
脸色苍白，奄奄一息，把蝉联三届金影奖影帝的演技发挥到了极致，每根颤抖的睫毛上都承载随时可能会嗝屁的虚弱。
凭借他俩多年深厚的开裆裤之情，谢灼撅个屁股卓一为就知道他想干点儿什么。他立马心领神会道：“没、没事儿，我这沙子进眼睛了。”
柳淼淼：“……”
柳淼淼看了眼病房四处关好的门窗，哪能吹进来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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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时间比预期要早，柳淼淼最近都打算留在医院陪着谢灼，从公司出来便去车库取了车，回家收拾一些衣服带过去。
车辆随着车流在马路慢吞吞地行驶。临近正午的阳光很刺眼，柳淼淼单手扶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去包里找墨镜。
手机屏幕闪烁。
刚才在公司开会，手机调了无声，卓一为打了好几通电话来她都没接到。
柳淼淼把蓝牙耳机戴上，接通：“一为？”
卓一为声音着急：“不好了柳妹子，你赶紧来医院，阿灼他情况恶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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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淼淼风风火火赶到医院，心乱如麻，下车时腿一虚，几乎站都站不稳。
她跌跌撞撞地往医院里走，差点迎面撞上推器械的护士。
“……对不起。”她慌张道歉，白着脸闯进病房。
然后身体猛地一颤。
男人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布，没有一丝生命气息。
柳淼淼感觉自己脑子里仿佛被投下了一颗原.子炸.弹，轰隆一炸，四处疮痍，断瓦残垣飞溅。她没办法思考，怔然地站在门口，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反应。
“阿灼……”她低低地喃道。
卓一为坐在旁角沙发，神情悲怆，眼中含泪：“柳妹子……你来得太迟了，阿灼他……已经走了。”
柳淼淼目光呆滞，身体虚虚地晃了晃，将倒未倒，她缓步走到病床旁，颤着手拎起盖在男人脸上的白布。
缓缓地，缓缓地掀开。
男人面容苍白，仿佛只是在沉睡，却毫无生气。
柳淼淼眼睛一红，猛地扑上去抱住了他：“阿灼！”
卓一为哽咽地说：“他走之前……很短暂地醒来了，医生说那只是回光返照。他走之前还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柳淼淼崩溃绝望，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豆大的眼泪噼啪往下砸：“阿灼……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你连让我见你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
卓一为走过去，沉重颤抖地拍了拍柳淼淼的肩膀：“阿灼说他没有后悔和你在一起……唯一有点遗憾的是，没听见过你亲口说爱他。”
柳淼淼更加泣不成声，哭得声嘶力竭，破碎地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一直仗着你喜欢我老是欺负你……可是你怎么能连补偿的机会都不给我……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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