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她一步靠过来,仰头与他说来:
“燕离,你若多对我这样笑笑,我怕是连命也愿意舍给你的……”
女郎吐气如兰,声如夜莺。话音落下,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丝缕焦糖甜味,回荡着悠悠憨痴回音,凝滞了冬日的风雪寒意,隔绝了街面的车马喧嚣。
这回轮到燕离被定住。这种生死情挑,听一个美貌女子口中说来,他自认……心如擂鼓。
“走啊,吃饭,上醉仙楼!”
给他下了迷魂药的人,却转身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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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离心头那一刹那的悸动,却很快就被消除……殆尽,消除者,是一个醉仙楼的跑堂倌。
两人进醉仙楼,燕离立刻发现,萧琬是熟客。
那个机灵的跑堂倌,也不知是否知她真正身份,但定知她是棵一路撒钱的摇钱树,一边接过萧琬随手赏给他的碎银,一口一个姑奶奶地喊着,一路点头哈腰,径直领着她与燕离上楼。
“姑奶奶可是有好几日没来了,难得今日赏光,三楼上的清雅阁,小的可是天天都给您拾掇着呢,可巧,今日街上有卖腊梅的,开齐了的,香着呢,小的就给您插了一瓶在阁子里。您看,这不就引了贵人来……”跑堂倌说话很顺溜。
萧琬像是听惯了这些奉承,笑而不答。燕离却心叹,敢情这熟客,是三天两头都来,把这里当自家厨房,且连固定的阁子,固定的堂倌都包下了的。
“姑奶奶今日可是约了张公子?就您说他老爷子是朝中一品大员的那位?”跑堂倌撇了一眼萧琬身后的燕离,想来是断定他是随从跟班了。
“不是。”萧琬说。
“那是李大人,那位年纪轻轻就入阁行走的?”跑堂倌又问。
“不是。”萧琬又说。
“那是王……”
“谁也不是!”萧琬呵住他,“臭小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得勒”跑堂倌知趣地闭了嘴。
燕离却已听得傻了眼。
进了那间清雅阁,萧琬让燕离与她在窗边小桌的地席上对坐下来,却轮到那个跑堂倌傻了眼。
原来这位阔气的姑奶奶,今日是要请她的随从吃饭呀。
“姑……姑奶奶今日想要吃些什么?”这会跑堂倌学乖了,只捡了一句要紧的问。
“我平日爱吃的,都给来一份,再来一壶梅子酒。”萧琬冲他挥手,撵人。
“……得勒”跑堂倌会意,请自家随从吃饭嘛,自然是随主子的口味。
等那个满足跑瞎话的小子出去后,阁中气氛,开始尴尬。
腊梅很香,安静的雅阁中,更显幽甜,那梅瓶就杵在窗下墙角,萧琬身后凭几的一侧。
燕离端正地跽坐着,双手抚膝,沉默了片刻,问她:
“公主平日,很爱在这里吃饭吗?”
“嗯,还行吧……” 萧琬支吾完,就转头去赏梅。
又顿了片刻,燕离终是问到:“……跟许多人,在这里吃过饭?”
问的自然是句废话,连跑堂倌都知道有那么多号人物……
“也不多……,半个平城的青年才俊吧。”萧琬讪笑,“你知道,酒家里的小厮们,都机灵,总喜欢把客人的来头记住,有时候就多问……”
“那我算是什么?” 燕离突然打断她。
儿郎腰板挺直,言辞认真,眼神灼灼。
“你……”萧琬怔了怔,像是惊喜于他的发问,又微微倾身至桌前,笑着答他,“你是我的情郎啊。”
“不敢……”燕离默了默,才说,“公主与我,云泥有别,我还是做马夫吧。”
他心中,怪怪的,有些涌动,又有些落寂。
“哦……”萧琬却不依了,眸中星光闪烁,幽幽问他,“那我们,七月七日那夜,在云梦泽,算什么?”
“那是公主使诈,非我本意!”燕离脱口辩解,说完垂目,想要止住那夜的记忆。
“呵……”萧琬一声不屑的轻呵,欲言又止。
燕离便等着她的发作,他也知道,自己辩解得,有些牵强。纵然是她强取豪夺,可这种男女之事,女子要是较真起来,再怎么纠缠,都不为过。
未料,萧琬却安静了。
一直到后来,一桌丰盛的菜肴摆上来,她也很安静,拎了那壶梅子酒,一杯一杯地倒了喝,也没说让他喝,只让他吃东西。
燕离也就只有默默地开吃。
她挑的那些喜欢的菜肴,味道确实……很好。
等他搁下筷箸,萧琬手中的一壶酒也喝完了。
“吃好了吗?”她将倒尽的玉瓷酒壶搁桌上,借力靠住,含糊地问他。
“好了。”燕离答。
“那好吧,送我回……回家。”一脸酡红的女郎,努力捋直了舌头把话说完,便“咚”的一声,埋头醉倒在桌上。
燕离看都抽气。敢情还是让他吃饱了,好干活。
又不死心地,试着凑上去唤了两声,轻拍了两下,却也确认了,已经醉成猪。遂一边惊叹于她的酒量之浅,连一小壶梅子果酒,也可以醉成这样,一边还是认命地躬下身来,伸臂揽人,搂腰捉腿,将她揽到胸前怀里,打横抱稳了,起身出了那阁子间,一步步下楼,出酒家,上马车,再一路拉回家。
到了公主府门口,天色已黑,蝉衣已经在门口举着笼灯,翘首等候了。见着马车归来,那侍女赶紧下阶迎上前。
“喝醉了。”燕离冲着那殷切的侍女,指了指身后的马车厢。
蝉衣攀上车来,唤了两声“公主”,没有回应,便又转头来,很有经验地,对燕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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