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月城中最出名的花楼,叫问柳楼,里面大多都是外域姑娘,最大的特点就是大胆奔放,比普通花楼更甚,眼前就有好几个,只在胸前和腰间裹了两层薄纱,柔软呼之欲出,一个眼睛湛蓝的白皮姑娘显然对他很感兴趣,正绕着他跳不知名的舞蹈,腰间银铃叮铃作响,沈重楼勉强避开他的目光,摆出一张死人脸,看向炽野。
后者尴尬地朝他笑。
显然炽野也没经历过这种大场面,被三四个姑娘生拉硬拽着,从头到脚都涨红了,慌不择路地往后退,沈重楼太阳穴突突地疼,他看了眼身后不远的大门,又看了眼欲对他动手动脚的姑娘,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冲到天灵盖了!他咬着后槽牙,摆出一副四大皆空的面容,问蓝眼睛的姑娘:“你们老鸨呢?”
这哪是花楼?这分明是盘丝洞!花钱消灾还不行吗?!
蓝眼睛姑娘见他说话,十分高兴地笑了起来,婀娜地转了一圈,停在他面前,天真地道:“我们这里没有“老鸨”,我陪您不好吗?”
她显然把“老鸨”当成某位同行的名字了,而后盯着他的脸看,越看越觉得高兴,不顾他冷若冰霜的脸色,大胆地伸手摸了一把。
柔若无骨的手落在胸前,还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沈重楼整个人宛如被雷劈了一把,从头到脚烧成了一把焦炭,骨子里头还有火星子在冒啊冒的,把他仅有的那点神志给烧没了。
救、命、啊!
就在这时,一柄薄如蝉翼的刃刀从沈重楼耳边斜擦而过,割掉那姑娘的一缕发丝,重重地钉进后头的木柱上。
“铛——”
薄刃入木三分,尾翼发着颤音,嗡嗡作响。
沈重楼的目光落在那薄刃上,只觉着无比熟悉,而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转头往身后望去。
姬临站在门外,灯火通明处,双手环胸,不辩喜怒地看着他们。
沈重楼忽然便觉得有些心虚,喉咙不由自主地动了下。
蓝眼睛姑娘胆比天大,杀意从耳边划过也不见受惊,只是转过头来,略微有些好奇地盯着门口的男人。
就这样沉默地对峙了片刻,姬临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在两人诡异的注视中,将沈重楼拨拉到身后,唇角勾着冷冷淡淡的笑意,对姑娘说了句怪腔怪调的话。
那似乎是姑娘的母语,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闻言歪着头打量了两人片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她又叽里咕噜地说了句什么,湛蓝的大眼睛中有纯粹的善意,约莫是几句好听的祝福话,姬临神色略微缓和了些,偏头不咸不淡地瞥了沈重楼一眼。
后者正在心虚中,乍一与他视线对上,倏然站直了身子,就差没指天发誓证明他是清白的!
蓝眼睛姑娘窥见这一幕,像见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抚掌银铃般笑了起来。
“姬兄弟——”
炽野这才从美人乡中挣扎出来,有了个说话的机会,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朝两人笑了笑,倒不知为何,对上姬临的目光,他莫名也有些怵,好似干了什么分外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姬临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他自带冷气和杀气,方才还活力满满的姑娘们是惯会看人眼色的,这会儿都缩在边上笑盈盈地看热闹,两人身边生生给逼出了一块空旷之地,可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放心,胳膊虚虚笼着沈重楼,生怕再给谁摸了碰了,就这样护着他走了出去。
沈重楼被他圈在怀里,走得有些踉跄,好几次开口想说点什么,又被他冷凝的面容憋了回去。
有生以来第一次,沈太子扎实地感觉到了手足无措的滋味。
及至门口,姬临低头看了眼他的鞋尖,方才慌乱间不知被哪个姑娘踩了一脚,倒是不痛,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此刻那上头留下了一个浅浅的莲花印记——焉月城的姑娘喜欢在足底刻出花的纹路,再塞上香粉,谓之“步步生花”。
沈重楼顺着他的目光茫然地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被雷劈了一下,不由又想起方才蓝眼姑娘那石破天惊的一摸,当下怔愣着抬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相当微妙地透露出四个大字——生无可恋。
姬临瞥着他,没好气地想:“既然不喜欢,那干嘛又傻站着不躲……”
他轻车熟路地一个横抱,直接带着人上了屋顶。
被遗忘的炽野:“……”
感觉夜风从披风的缝隙中漏出来,凉意顺着脖领蹭进身体里,沈重楼打了个寒噤,从里面露出个脑袋,看着身边飞速后退的景物。
“……平安。”
姬临:“怎么?”
沈重楼咬了咬腮帮子,在夜风中含混着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番大起大落,再见的惊喜直至此刻才显露出来,沈重楼乖顺地蹭了蹭他的肩头,不消片刻,便觉得心里头满当当的,熨帖极了。
姬临淡淡道:“你睡着的时候,没舍得吵醒你,就在你屋顶守着。”
沈重楼倏地抬起头来,“你一直都在……”
姬临:“嗯。”
看灯的时候在,人潮拥挤的时候在,走进花楼的每一刻,我都在。
沈重楼简直想去死一死算了,他头疼地用额头撞着姬临的胸膛,郁闷道:“我不想去的,是炽野,他说,他说……”
姬临:“他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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