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璟画有意无意的路过及第斋，从招聘那天起，已经有很多人被及第斋拒之门外，似乎要求非常的高。
她不知道及第斋招人有什么要求，但是她幼年起就对文房四宝这些有兴趣，自己又是学画的，虽不算是太有才气，也算是学有小成。
护城卫那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更新及第斋的招聘告示，谁揭下就立刻贴上新的。霍璟画每次去都能看到张贴。
她不敢去揭，只能找些琐碎的活先去干，干完就会绕路去及第斋看看有没有收到学徒。
已经三天了，及第斋还是没收到学徒，进去招聘的人唉声叹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霍璟画不能久呆，赶紧回护城卫那交差。再领新的事情。
“唉，我们家掌柜要求很低，只要求会画画，稍有功底的就成。怎么就找不到人呢。”
走到护城卫木栏前，就听到及第斋的伙计跟护城卫贴新招聘书的人说话。
“及第斋招人有这么难么？毕竟那么大的商铺在那，待遇不差啊，没人去么？”
“是啊，我们掌柜可是一个月开出二两银子的薪酬呢。而且是学徒，还有上升空间的。别人家收学徒都是给钱师傅才对，我们家反过来的，这么好条件，招不到人也是怪了。”伙计多嘴说道。
直到两人离开木栏前，霍璟画才敢上前，在别的招聘前站了很久，才挪到及第斋那张文书面前。
只要求稍有画画功底，她就是学画的啊！但是已经很久不画了，现在左手又受损，只有右手完好，作画虽然可以，但是不知道及第斋会不会收她这种残废？
应该只是幕后工作，不在台前，不会受歧视吧？
霍璟画伸手想把及第斋文书摘下，可又犹豫。怎么办要是被赶出来岂不是颜面无存？
可再想想，自己已经被驱逐很多次，再丢一次脸，又有何妨？
身后其他人看她不撕，着急的想要抢过，霍璟画一急，赶紧伸手撕下来。报备一下之后，立刻就前往及第斋。
“二小姐，她来了。”及第斋隔壁茶馆二楼，有人端坐良久如同石像。似乎是在出神，却在听到下人的通报之后，似笑非笑站起身来，走到临街栏杆旁，看向已经转过街角向及第斋走来的人。
“通知掌柜，不许为难她。也不许重用她。每月二两银子。不必在台前引客，让她给斋里画师打下手，不许告诉画师她是我招进来，让画师锻炼锻炼她。”
“二小姐慧眼如炬识人无数，难不成这又是一个足以成为巨匠的画师？”
“画师？她的画作，世人未必有幸一见！”她微笑，很是笃定。
霍璟画忐忑不安的走进店里，店中并不拥挤，所有的古董瓷器都放在厚重的实木木架上，再三固定。只怕这及第斋的主人也是个爱惜古玩字画的有心人。再看这堂中干净明亮东西都价值不菲，一看就是只有有钱人才能前来此地。
霍璟画有些退缩，这地方哪是常人能呆，她像是有意退去，却见掌柜已走过来。
掌柜的是个五十左右，须发皆白的老头，一脸的和善。
见她进来也不说话，手里拿着一卷纸，便知道她要干什么。瞧她胆小畏缩也不为难她，只是说道“学画几年了？”
“有...有三四年...生疏...生疏了...”霍璟画还是硬着头皮回答。
“生疏没关系，只要学过就行，不介意，画副杏花图如何？”掌柜的引她站到一张巨大空桌旁，笔墨早就准备好。
“杏花？”为何偏偏是杏花！她最不想画，也不想记得的东西。
“我们东家最喜杏花，你看这牌匾。”掌柜的指指柜台上方的巨大牌匾。
“及第花开。”霍璟画无意识的念出了声。
“这及第花，通俗来讲，那就是杏花。只要你的画东家满意，便也就通过了。”
世间喜爱杏花的人，断不止霍璟画一个。她一瞬间出了神，杏花能勾起她太多往事。最清晰的就是丰满楼杏林院一夜。
满地落花，飘在廊下褥上，沾在长发如墨之中。低头所见，美人如玉，人比花娇。
不必掌柜多劝，也不在乎是否会通过东家测验，她伸手持笔，多年未曾执笔作画，却不觉生疏。
纤长细指捏着笔杆，神色冷凝，让人不可近观。画笔翻飞，只想一诉心中幽怨。从未画的如此畅快淋漓，不消半个时辰，一株杏花树跃然纸上。
树下大片留白，隐隐看去，像是一位仰躺在地的美人，身边尽是淡粉落花。
“这，这似有些不对题？”掌柜轻笑，却对画作略微赞赏。
霍璟画一时答不出来，只能低着头有些拘束的站着，掌柜的轻唤侍从“请这位姑娘入座奉茶，稍后片刻。”
然后才对霍璟画说道“姑娘，我派人将此画送给东家，东家若是满意，姑娘便可留下。”
待得画干，掌柜的立刻派人将画卷好，飞快的送出门。不消片刻，便出现在那人手中。
心平气和，伪装的平静在看到这幅画时，竟无法掩饰那种欣喜若狂“原来你没有忘记我...”
“二小姐，此画有何不妥，难道真是难得佳作，竟使二小姐如此欣喜？”下人急忙想看。
她慌忙把画掩在胸口，似怕这画中风景被他人欣赏。
“出去，都给我出去！”她思绪烦乱，此刻身边不想有任何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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