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二十五楼的天台上。
楚擎坐在毫无防护的楼顶边缘,两条修长结实的腿垂落,脚下就是名副其实的万丈深渊。
无望。
他在三个小时之前,得知奶奶去世了。
那个时候,他在加班,想着下个月能多余出点钱,给奶奶交了医药费之后还能多买点补品。
现在倒是不必了。
那仅有的温暖,已经被生死隔绝斩断。
他天生异瞳,左眼是如深海般的蓝,被视作不详,父母养他到五岁,家里确实祸事连连,弟弟出生以后,他就动辄被打骂。
最终,不堪□□的他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狼狈而逃,又冷又饿昏倒在了路边,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在奶奶家了。
至此他才有了家,一个真正能给他遮风避雨的家。
所谓父母的记忆早已模糊,漫长的时光里从来都没有找寻过他,大概是因为他本就是个累赘吧。
他二十五年的人生中,因为这双眼睛受了不少的罪,尤其是在童年的时候,小孩子的恶意是最伤人也最不加掩饰的。
不过,他都撑下来了,因为有奶奶,奶奶是爱他的。
也是他所拥有的最贵重的情谊。
三个小时前,他什么都没有了。
夜色如墨,没有月亮,与很小的时候他离开那个“家”时一模一样。
可惜,他永远都不可能再遇见奶奶。
一滴清泪,顺着楚擎的腮边滑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痛苦喑哑的断断续续哭出声。
成年人的世界里,有时候连放声大哭都不行。
待会他去料理了奶奶的后事,他的人生就没有来处也没有归路,就像浮萍,飘荡一生,黯淡腐烂。
十五分钟,这是他仅有的可以脆弱的时间,再次站起来后,楚擎恢复了平日里淡漠内敛的模样。
殡仪馆。
从看见奶奶躺在铁床上,那因为临终前病痛折磨而枯干瘦小的身躯时,楚擎便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抽离了。
灵魂无喜无悲,注视着生命的消逝,身躯如同机器人,悲哭磕头送行。
这一刻世界在他眼里褪去了颜色,是苍白而空洞的。
伤心吗?
好像没有感觉到,只觉得胸口空洞洞的。
所有喧闹的人和物仿佛都跟他隔了一层蒙蒙的雾,看不清楚听不真也无力去分辨。
一切结束,天色将晚,楚擎站在殡仪馆门口,眼神放的很远,却没有焦距。
他不知道应该去哪。
医院和公司两点一线的生活他过了很久,平常人眼里的辛苦在他看来甘之如饴。
因为心是暖的,有人可以去惦念,努力也有希望。
现在呢?
“楚先生,很抱歉,您家老太太在去世前托我们给您这个,但当时我们疏忽了,实在不好意思。”
一道声音在身后传来,楚擎身体一僵,缓缓的转过头。
递到他手里的是一张小纸条,从病历单子上撕下来的。
“幺儿,好好活着,奶奶在天上守着你。”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干涸的泪痕洇开了笔墨,显得有些模糊。
楚擎瞳孔缩紧,手指用力捏住了有些脆弱的纸张,骨节绷的泛白。
“奶奶……奶奶……”他喃喃了两声,喉结上下滚动,哽咽全都闷在了喉咙中,一口牙咬的几乎要渗血。
“楚先生,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走了的人才能安心,您节哀顺变。”工作人员温言劝慰。
“谢谢,我会的。”楚擎低声应着,也不知自己应的是工作人员的话,还是奶奶临终时唯一的叮嘱。
那张纸条,被楚擎小心的折叠好,放进了自己的胸口口袋中,贴着心脏的位置。
夜风很冷,殡仪馆处于郊区,天色暗下来后很是荒凉。
楚擎不急,顺着道路慢慢往回走,冷风反而能帮助他压抑悲切与哀伤。
“嗡嗡。”
他的手机在震动。
这个时候加班也太没人性了。
楚擎在心里跟自己开了一个完全不好笑的玩笑,同时强迫着自己的唇角扯出一个弧度。
既然奶奶想让他好好活着,那他就尽量熬过每一天,至少......再熬两年。
什么时候熬不过去了,就再说吧。
“是否进入试炼?”
「是|yes」
?
手机上并不是信息提示,而是一个弹窗。
这个十分装模作样的选项又是什么?
贪玩蓝月的新版本?
楚擎没有深究,随意点了个「是」便将手机放回了裤兜里。
下一秒,类似于被轻微电击的麻痹感传导到了楚擎的全身,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还没等他做出有效的思考和行动,眼前已经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滴答、滴答。”钟表秒针的声音。
醒来的那一刹那,楚擎立刻在地上弹了起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摸胸口衣兜。
幸好,那张纸条还在。
随后他才有些疑惑的去打量周遭的情况。
“新人,素质不错。”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略带点懒洋洋的笑意。
楚擎紧捏了下拳头,确定自己的身体素质没有问题,这才紧张的回头看去。
不远处的钢琴上坐着个身材欣长的男人,他单脚踩在合拢的谱架上,下颌扬起,轮廓被光线的阴影模糊,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眸,正不闪不避的看向楚擎。
“你是谁?我在哪儿?他们......又是什么人?”楚擎闭了下眼,随后才开口,嗓音干涩沙哑。
在楚擎身后的地板上,还躺着两男一女,正处于昏迷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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