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少羽叹了口气，道：“尊主，先不要动怒。虽然这个故事无论开始，过程还是结局都不太好，但是金大小姐并没有遗弃什么。那位少年英雄原本是雷系术法的传人……你听说过山雷卦么？”
“山雷卦中有一卦，卦辞是……”他顿了顿，“颠颐，吉。虎视眈眈，其欲逐逐，无咎。她托付着抚养儿子的那户凡人，刚好姓卫。”
卫颐愣住。
他之前有隐隐的预感，但是都没有真的往那里去想。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颐和无咎均是山雷卦卦辞……山是辟灵山，雷是穆可思。
他一直知道她骗了他，可她也至死都没有忘记他。
卫颐呆滞着，一时已忘却思考。暗帝仍是一张不动声色的脸，只有卫颐这个是本人又非本人的旁观者，能看到他嘴角极为细微的抽动。
祝少羽缓缓道：“现在，尊主知道为什么令堂死后，整个修真界都在找你们兄弟俩，又为何会将你们逼至辟灵山顶，逼到掉进魔界了。”暗帝冷冷地“呵”了一声，安静了一阵，道：“继续。”
“后来金长老一族被灭，不过旁支的火猴倒是没被发现其中渊源，当然，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祝少羽笑道，“大部分火猴是没有修炼成人形的，而猴王世袭的姓名，都是姓朱，看起来跟金长老没有关系。”
暗帝沉默。
祝少羽吐了一口气，缓缓道：“接下来的故事，以暗帝的智慧，应该已经能自己想明白了，是么？”
暗帝不答话。祝少羽托着腮，温柔的风吹得晴玉桃林飒飒作响，几株幼弱的桃树已经露出了一点枯萎的迹象。清澄的阳光映进了祝少羽的眼睛，明朗而悲悯。
他轻声道：“谁能想到呢，这么多年后，你弟弟采取了当年魔界对付你父亲一样的方式，去对付祝玄云。所以你看，是不是暂时不能牵扯出金族和火猴一族的关系，否则你和你弟弟会十分尴尬。”
暗帝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望向苍茫的五毒海。祝少羽笑道：“当然，火猴的事是卫无咎布的局，但是我觉得尊主应该多少感觉到了的。这件事到头来说破后是不是有点讽刺？冥冥中的轮回，竟然就是这么残酷而玄妙。只是这次祝融运气稍微差一点，没有像尊主一样继承到雷系术法，而是继承了他母亲那一脉的朱戎焰。”
卫颐：“……”真是日了狗了。难怪他能快速掌握的魔气用法都是雷球气刃之类的，这确实特么是雷系术法的特征。也难怪他的血与别的魔物不同，虽然会变成无色，但时间上要长许多……也难怪祝融被这么折腾都死不了，因为他也有一半的魔族血统。
卫颐内心仰天长叹，阿羽这个坑爹货，为什么要写这么致郁的情节！这种悲剧一代人经历过就已经够了，居然还能在祝玄云身上重演……幸好玄云仙君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也幸好火猴一族已经迁徙，而猴王这次的对象是绿家大小姐，应该不会再跟无辜人类搞出更可怜的孩子来了。
他想着想着顿觉头疼欲裂，定了定神，意识却似随着剧烈的头痛模糊了起来。
意识涣散中，听到暗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祝少羽嘴角一翘，神色如初见时一般无二。
“我料想你我这段记忆马上要被洗掉，所以赶着被发现之前跟你说完这些事，不知道以后你有没有契机可以想起来。”他笑着道，“我等待与另外一个你重逢，尊主。”
卫颐眼前的景物散得一干二净，仅剩白茫茫的一片。他以为这是要从梦境中醒来了，却始终没有恢复意识，随后白茫茫的一片逐渐透出不祥的血色来，梦中那种粘稠冰凉的滴答声又从耳畔响起，愈来愈近……
“阿羽——！”
祝少羽听得自己身旁的人一声叫喊，立刻惊醒了，握住卫颐的手。卫颐急促喘息了几口，紧紧攥着他睁开了眼睛，又喊了一声“阿羽”。祝少羽笑道：“在的，做什么噩梦了？”
卫颐怔了怔，眼前的祝少羽忽的与梦中的祝少羽叠加起来，一时竟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醒了。
他在此时忽然想起了当时祝少羽同他说过的话。
庄生晓梦迷蝴蝶，也许我们不是过客，是梦中人。
他没有说话，祝少羽看着他的眼睛，嘴角的笑容有一丝勉强，道：“是暗帝的记忆吗？”
卫颐下意识道：“秦阿吉大叔家恩公的画像，其实就是画得像我，因为那是我爹，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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