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颐想都没想便道：“不行。”
祝少羽也没回嘴，卫颐这话完全在意料之中。剑光结界还在不断收拢来，祝少羽缓缓道：“其实就算你不动手，巨蛟也要动手了。”
他话音未落，巨蛟一声狂吼，利爪向白大长老一抓，只要挨着了便是开膛破肚之祸。然而赤红色的光一闪，在白大长老身前形成一个若隐若现的盾，那一爪子竟然就抓不下去。
祝少羽这才续道：“所以，要么就是巨蛟先打死白大长老，要么就是白大长老打死巨蛟，但白大长老用出血祭之术，打死巨蛟后也是要跟着死了，没什么太大差别。”
卫颐道：“呃，这个血祭这么厉害的吗。”
祝少羽道：“你仔细看看白大长老，有没有感觉他老了不少。”
这位白大长老的年纪原本也应该是上百岁了，但修仙之人修为到处容颜常驻，白大长老从外貌上看不过四十来岁的样子。如今卫颐注目望去，见他乌黑的须发倏然转白，脸上皱纹也已现出，转瞬之间老了几十岁。
祝少羽道：“血祭就是透支自己的寿命的。所以其实我的建议是真心的，反正都是死，不如你出手，让他死得安稳有尊严一些。”
两人对话之时巨蛟又已与白大长老过了好几招。白大长老手中长剑剑身愈发红得刺眼，与此同时他的面目却也愈发苍老可怖。卫颐再也看不下去，正欲飞身而上，祝少羽道：“你先解开我……”卫颐一滞，这才想起祝少羽还被绑在自己背上，将绑着他的绳索解了，刚解开祝少羽便整个人往下掉，祝少羽抓住他的手，大声道：“把我朝着白长老扔出去！”
卫颐想着就算扔出去了最多也是掉在白长老旁边应该摔不死，便真的把他一扔，自己冲向巨蛟，手中魔气幻化成利刃形状，紫色电光斩下，那巨蛟猝不及防被他斩去了一根趾头。
巨蛟在突如其来的剧痛下狂吼了一声，停了对白大长老的攻击，恶狠狠地看向卫颐。卫颐平稳地浮在半空，冷静地道：“是谁派你来的，意欲何为？”
巨蛟愣了一下，随即狂笑：“尊主！现下不过我们几人，你要做戏给谁看！”
卫颐皱了皱眉，用眼角看向祝少羽处，却见他整个人都挂在了白长老身上，口中念念有词，白大长老被他这么一闹，收拢的剑光结界登时停滞不前，大怒道：“无知小子，速速退开！”祝少羽道：“不退，长老你还是收了神通吧！”
“……”卫颐无语回头，看向巨蛟，道：“你既要一口咬定是我，那就没什么好说了。”魔气之刃举起，再次向着巨蛟的爪子劈下。巨蛟大笑道：“尊主！你就算是杀了我，接下来也得被这些正道人士围攻，你竟想不透？”
卫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一心一意劈他的爪子。他的想法很简单，一时不能直接斩杀这巨蛟，最好能留下他问一问卫无咎到底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但也不能再留着他害人，所以先斩断他伤人的爪子是最合理的方法。
巨蛟坚硬无匹的爪子在他魔气化成的利刃之下仿佛成了豆腐，但凡沾上一点就是断趾之祸，只几个来回，蛟爪上便已血痕累累。
祝少羽一边骚扰白长老施法，一边看向卫颐，看了几眼便知道卫颐应该能赢，不由得“咦”了一声，卫颐听力极好，不经意地往他那里一撇，嘴角翘了翘，心想那当然，十里坡剑神这种游戏小白练了那么久起码也能满级，我这十年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干的。当下全神贯注，喝道：“我最后问你一次，是谁派你来的，究竟要做什么？”
巨蛟笑道：“尊主，不必明知故问。”卫颐摇了摇头，将魔气凝于指尖，屏障四面而生，在原本就已经逼仄的剑光结界中再筑了几面墙，将巨蛟牢牢困住，魔气之刃霍然一闪，巨蛟的一只前爪完整地被斩下。
巨蛟发出一声龙吟，赤红色的剑光结界外地动山摇，青锋岛四周的海水如海啸般向中心涌来，白家弟子尽皆变色。梅空山喊道：“别管这些，先护着平民们离开——”
祝少羽叹了口气，道：“白大长老，你看到了，他真的不是跟他一伙的，你先消消气，别再用这邪术了。”
白大长老睁开眼睛，双目之上，两条眉毛已雪白，长长地覆在额上，垂到眼皮。他从壮年的形态转瞬变成耄耋老人，声音也已苍老，却仍坚定地道：“我不须妖魔协助，今日必要斩妖除魔——！”
祝少羽一与他对话，便停了牵制血迹的咒语，剑光结界再次收拢，且速度快了许多。祝少羽待再张口念咒，白大长老喝了一声“咄！”数道剑光自他掌中溢出，一道逼开了祝少羽，另外六道尽数劈向了卫颐的后背。
卫颐万万没想到白大长老这个时候竟然偷袭自己，还没回头便已感觉到背后的凌厉剑光。这剑光要直接伤他却也不易，只是他正与巨蛟周旋，便身形一侧，待躲开剑光再说。然而便在他侧过身形的那一瞬间，巨蛟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已被斩下的爪子忽地飞起，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将他整个人抓在爪中，按在地下，牢牢地箍住。
这爪子早已是死物，无论如何攻击都不会有任何移动。卫颐再要催动魔气将其劈开已然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那六道剑光折返了方向，再度尽数朝着自己袭来。
随着血肉被割裂的声响，原本已是血红色的剑光结界中更有数道鲜血飞溅。
卫颐目眦欲裂：“阿羽——”
他一手将蛟爪斩得粉碎，飞身而出扶住了倒下的祝少羽。那剑光透体而过，见血即消，祝少羽身上但见鲜血淋漓，却已见不到刺伤他的武器。卫颐快疯了，喃喃道：“我不会疗愈的术法，我不会疗愈的术法！我为什么不会……”
祝少羽皱了皱眉，虚弱道：“先别管我了……”惊叫：“你快回头！”
一只巨大的蛟爪从天而落，卫颐大叫一声，魔气迸发，自爪心直透而过，径直捅穿了巨蛟的眉心！
巨蛟痛吼了一声，整个身躯都似泄了气一般缩小，最后化为一条几如蚯蚓大小的小蛟，在地上扭曲了几下，终于僵死。
祝少羽笑道：“你现在变得好厉害……”卫颐含泪道：“我们去找梅清雪，去洗心湖。”
祝少羽摇摇头，望向白大长老，微弱道：“长老，留个情面吧。”
剑光结界一阵抖动，白大长老心境也动摇了。
祝少羽道：“他从未害过你，还斩杀了巨蛟，将功抵……抵过，给条生路吧……”说着呛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白大长老长叹一声，血色剑光一分一分地退去。
“我必要斩妖除魔。今日不过不忍见你殒命，再欠青白鹿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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