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长老中金银两脉失踪多年，白长老资历最老但已隐居不管事，青蓝紫三长老自成一派不与其他长老来往，剩余的长老中，绿长老一脉排行最末，又是树精所化，天生灵力上不如其他妖魔，所以绿长老其实是很想依附尊主你的。”
朱戎安静了一会儿才继续娓娓道来，尽管他说的这个事好像有点沉重又有点悲伤，但是卫颐听着那红橙黄绿青蓝紫系列还是忍不住凌乱了，幸好被系统拦住了没有笑出声，问道：“你的意思是，绿椿到我宫里时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他这句话的本意纯粹是询问，但听在朱戎耳中却成了怪罪，他低头不看他，低声道：“是，不过她并非有意的。若不是绿长老一意坚持她也不会到紫宸宫见尊主，她是见过尊主后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身孕……”
卫颐心想，其实绿长老也大概率是一厢情愿。原作里的卫颐毒辣归毒辣，心狠归心狠，但对于强取豪夺一个女人应该没什么兴趣，也并不好色，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都没娶上老婆生一个小暗帝出来。
这么一想，原本世界线尚未变动前，绿椿非要把孩子的事赖在自己身上的原因也就可以想见了，她不可能向她父亲供出自己的孩子是跟一只火猴生的，就只能咬死就是卫颐的。其他几件事也可以解释了，比如绿府失火，多半是猴王偷偷去看望绿椿又被发现了，逃离时不慎所致，绿椿到了紫宸宫后紫宸宫被烧穿，也多半是猴王为了查到她在哪里好带她走。所以祝少羽提出有办法让火猴一族复生时朱戎甚至没有多怀疑，因为对当时的他来说，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暗帝离开魔界都是一件好事。祝少羽猜测的猴王到处放火是为了向卫无咎报灭族之仇只猜对了一半，更要紧的是，孩子。
卫颐叹了口气，朱戎身体微微颤抖，极力坐直了，似乎是尽全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不堪和卑微，认真道：“请尊主高抬贵手，放过绿……绿小姐。”
在朱戎的印象里暗帝显然还是那个传说中的“艳绝魔界心狠手毒”，他丝毫不怀疑卫颐一声冷笑一声叹息间就能把自己和绿椿都灭了。卫颐刚要说什么，祝少羽道：“你都还没说完，先别忙着求情。绿椿进宫之后，又是怎么被卫无咎发现她的孩子是你的？”
朱戎惊诧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不关心暗帝被戴绿帽的事反而关心卫无咎的事，又看了卫颐一眼，卫颐脸上没什么表情。猴王便这么看了几个来回，吞咽了一下，方道：“绿椿被长老送入紫宸宫后便一直没有消息，我几乎一生都未离开过五毒海，犹豫了许久，不知该不该去看望她。”
“大约两个月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仅仅是一夜之间，晴玉桃林尽数枯萎，所有桃树都死光了。”
祝少羽不由得“啊”了一声，随即想到了桃子精，遗憾道：“那陶晴晴也……”
朱戎叹息道：“小陶那晚玩累了就去睡了，没想到再也没能醒来。”
卫颐心下有点难过，道：“至今不知是什么原因么？”
朱戎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若是尊主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可能就没人知道了。”
卫颐微怔，随后明白过来，朱戎可能原本以为桃林尽数枯萎是暗帝被触怒后下的手，要灭桃林、灭火猴一族，但是……他其实也不那么确定。按照这个时间节点，不知道他当时穿过来了没有，如果当时还是暗帝本尊，向桃林出手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之事。
“我担心火猴一族到底会难逃毒手，便召集了族人，将我的一半内丹平分给了他们，让他们另找栖息之地，莫再留在五毒海中。”
祝少羽张了张口，嗫嚅道：“难怪……”难怪他觉得朱戎整个人，不是，整个猴看起来比世界线变动前要弱小了很多。飞狸山那一场火，理论上来说是青白鹿将朱戎打伤赶走的，但是青白鹿怎么看都是一副灵力受损的模样，就算尚有一点余力，好像也不至于把猴王打成这副模样，若是因为朱戎失了一半内丹，那就比较合理了。
朱戎道：“我的族人千百年来都以晴玉桃为食，如今食物没有了，哪怕走遍魔界能找到另一片晴玉桃林，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忍受过这一路的风霜。我将内丹分一半给他们，起码可以让他们无食无水之下尚不至死。”
祝少羽摇摇头，对他的决定不以为然。朱戎这种权宜之策当然不是一定不对，可是失去了猴王庇护的火猴一族，就算能够苟且偷生，在众魔环伺的魔界，又能安稳到几时？
朱戎半闭起眼睛，露出一丝红色的瞳仁莹然生光。
“族人离开之后，我便独自出了五毒海，去紫宸宫找绿椿。我原本想，反正我如今已经了无牵挂，看过绿椿，知道她怎么样之后，就算被暗帝打死，也没有太多遗憾了。”
“可是当我潜入紫宸宫见到绿椿，她却同我说，她怀了我的孩子。那一刻的心情我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仿佛是狂喜，又仿佛是难过，又仿佛整个人都呆住了什么都想不到了。我原本想拼尽全力将绿椿带走，刚打开房门，便遇到了一个坐着轮椅的人。”
猴王说到这里时微微打了一个寒噤。
“他说他是暗帝的弟弟卫无咎，他可以帮我们保守这个秘密，甚至于，只要我帮他做成一件事，他不仅可以保守秘密，甚至可以暗中帮我们离开。暗帝向来很疼这个弟弟，他虽然不良于行在魔界没什么实权，可是但凡他要的，暗帝都不会吝啬。”
“我当时自然是半信半疑的，却见他手一扬，手中多了一面不知是用何材质制成的镜子。那镜中明明白白地显出景象来，正是我的族人们在迁徙的模样。他说，他可以从这面镜子看到任何他想看到的人和事，我的族人中开了灵智修成人形的都不多，术法高强的更是凤毛麟角，他就算坐在这里，都有办法随便选一只猴子挖出它的心脏来，问我信还是不信。”
“我略一迟疑，没有马上回答，便见他另一只骨瘦嶙峋的手伸向镜面，那镜子便如柔软的池水一样将他的手吞入，片刻后他的手伸出来，掌中握着一颗尚在跳动的，血红的心脏。火猴的心脏与人的略有不同，我知道。此时我看向镜中，正在迁徙的族人之中，已有一只尚未化形的小火猴，猛地栽倒在地，再也没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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