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小房间的门，空气里弥漫着隐隐的灰尘味，一张折叠的单人床摆在窗下，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
奉才好奇地端起相框，里面是一张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泛黄照片，上面是两张年轻的脸庞。
他看着照片里的人，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是……
“喂！小屁孩儿！不想挨揍就滚！”
“你看他那样儿，哈哈哈哈——”
他沉默地抿着唇，将这张脸与记忆中的人脸重叠，眼里的震惊逐渐化为沉静的水潭。
转过相框，能看到后面的一串金色小字：2005.9.30 小沈生日快乐
他将相片放回床头上，粗略地打扫了一下房间，拉开薄薄的白纱窗帘，就着月光睡下了。
令小王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老板就来了，还拎着一兜子东西，说是新到的装饰品。
“老板，关于那个……奉才，你怎么考虑的？”小王偷闲蹲到他身边旁敲侧击。
“你怎么知道他的？”沈绵扬一边整理这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一边回应。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怎么想他的啊？”小王眯起嗓子悄声说。
“怎么想？还能怎么想，他又没干什么坏事——你怎么开始打听这种事了？”
“老板，你今年30了。”小王一本正经地提醒。
“别瞎说，我29。”沈绵扬将分好的装饰品铺上柜台。
小王没跟他纠结年龄，转而问：“还不结婚？”
“我不着急。”
“不寂寞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沈绵扬将一个大相框挂上墙，“有屁快放。”
小王凑过去：“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喜欢奉才吗？”
沈绵扬刚挂好相框，听到这话很明显地愣住了。
他慢慢放下双手，转头盯着小王，眼里是少见的惊愕与茫然：“你说什么？”
“我……”小王有些被吓到了，“我说那个……”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沈绵扬皱起眉逼问，又见小王吞吞吐吐不肯交代只能放弃，“别告诉别人，尤其姓李的。”
“我觉得他会理解的。”小王说话又利索了。
“那也不行。”沈绵扬开始认真地组装起一个时钟模型来。
“你在害怕什么？”小王边帮他打着下手边问，“那是个很干净的男孩，跟酒吧里那些货色不一样。”
“正因为这样，所以才不行。”沈绵扬的视线被锁在手里的小时钟上。
“肯定不是因为这个，你绝对不会找那种随便的吧，说说真实原因。”小王刨根问底。
沈绵扬没再回答，小王以为老板生气了还忐忑了半天。
直到组装好了他才抬起头，将小时钟塞给小王：“他家就他一个。”
“你不也是吗？”小王问。
“我早就没有家了。”沈绵扬平静地回答，拿起下一个待组装的小玩意儿。
小王叹了一大口气，不再吱声，安安静静地看着沈绵扬工作。
这么一个成熟的男人，却偏偏要在心里想那么多。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很沉重，明明不到三十的人却仿佛背着沉淀了一生的罪过。
老板虽然算不上什么百里挑一的大帅哥，但跟时代的疲劳审美不同，很有男人味。
如果时代审美是各种狗的话，他大概就是一匹野狼，但又没了那股子冲劲，只是抱着臂膊趴在角落里沉睡，用佛系来形容倒正合适。
沈绵扬组装好了那些各色各样的模型，推给小王一堆，又把剩下的装进袋子里：“帮我把这几个摆到一楼桌上，两桌一个，我去摆楼上。”
“楼上？”小王一惊，赶紧阻止，“啊不不不，还是我去摆楼上吧！”
沈绵扬早察觉他不对劲，沉着嗓子教训：“守好你的柜台别想着偷懒，你要让我亲自接待客人就不用来了。”
小王在饭碗与打掩护之间挣扎了一秒：“……好吧。”
小奉才，哥只能默默祈祷你别被发现了。
沈绵扬拎着那一兜子小零碎上楼上到半截，回头一看小王搁那闭着眼睛双手合十，不禁笑出声：“ki祷nia？”
“啊？”小王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放下手，抬头望向楼梯上的老板。
“你不会在楼上养宠物了吧？”沈绵扬怀疑地问。
“没有，没有没有。”小王连忙摆手。
沈绵扬笑笑，转回头走上二楼。
摆完剩下的小装饰后，沈绵扬倚在桌边打量着新布置，偶然注意到自己从前在网咖睡的房间。
“……锁呢？”沈绵扬推开房门，“小王真是皮实了，要养宠物也不能私自开……嗯？”
自己的床上睡了个人。
小王应该没养宠物，就是藏了个人。
这个人还很眼熟。
沈绵扬呆愣在原地，已经不用上前确认了，就算隔着十米开外他都认得那个男孩。
……又无家可归了？还是一直就没回家睡在这里？
他突然明白小王为什么问自己那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了。
他轻轻关上门，又忽然迈不动脚步，面对着门低下头，看起来有种闭门思过的架势。
自闭了一阵儿后他身子前倾，额头抵在门上，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火锅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蒸汽挡住了抱着膀的沈绵扬的脸，却没挡住饿了两天的奉才疯狂伸出的筷子。
“你在网咖住多久了？”沈绵扬问。
“就一晚，小王看我没地方去才把钥匙给我的。”奉才狼吞虎咽，吃下这一口后才抬起头看着他，“你生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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