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分三场，每场考三天，也就意味着乡试是一场长达九天的大考试。
选拔出的考生不仅需要学识过硬，还必须拥有过硬的身体素质和心理承受力。
各州各省对乡试选中的举人名额限制极为严格，每三年一次的大考仅能挑拣出数十名举人。
也无怪乎不少读书人卡在乡试上几近疯魔。
自古有言：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为减轻最后评定名次上的争议，乡试多采取场次淘汰制。
即每考较一场便立即淘汰极度不合格的考生，这些人大多文不对题、语句不通，属于基础不过关的一类，当然，也有人因为种种身心负担漏题未答，自然也会被淘汰。
淘汰掉绝无希望的人后，考官便在绝对保密的阅卷处开始判卷。
考官对每一份答卷进行等级评判，暂不公布名次，却会公示每一场考试中表现优异的百余人，让大众对中举有望的人心中有数。
最后将这些表现优异的答卷统一比较，评定出最后名次来。
此举既能减轻考官判卷负担，亦能避免乡试成为某些人的一言堂。
此时判卷处，一众副考官紧急批阅着午后送来的答卷，一边飞快丢开一些，一边拿着朱笔标志等次。
一身中年夫子长衫打扮的考官慢悠悠步入其中，引来众人起身行礼，“见过周大人。”
此人正是平州此番乡试主考官，天子门下从二品大臣，翰林院掌院学士周渊。
他脸上布满威严肃重，不在意地挥手免礼，才道：“把你们挑选出来的优秀答卷拿来。”
立刻有年轻考官抱着一摞答卷恭谨呈上。
周渊接过，一张张慢慢翻起来，可越翻，他的表情就越发奇怪。
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他的声音中带有几分凝重，“这些就是全部？”
副考官们心中一个咯噔，暗自揣测是否主考官对他们行事有所不满，连忙回道：“所有答卷皆已粗阅过，我等暂时挑选出这些。”
又是粗阅，又是暂时，话里话外给自己留了余地。
周渊可不管这些，他脸上当即现出一分嘲讽，把答卷狠狠甩到一旁桌上，“你们是瞎了眼，还是收受了贿赂？欺负我多年不问朝事，竟敢拿这些垃圾糊弄我。”
或许副考官们有人收过好处，但周渊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谁敢承认。
他们多是四五品官员，派来协助主考官罢了，此时只能拱手求情，“周大人勿恼，此次平州乡试初遇火灾，后又突逢大雨，实在折损了不少人才。”
借口倒是找得快，周渊含笑的眼扫视过去，终于眼尖地在一个年轻考官身旁发现那张熟悉的答卷。
他疾步冲过去，夺过那张答卷，佯作评判地稍看一看，便怒道：“你说人才凋零，我却觉得此答卷犹在水平之上，为何此人未入优异名单？”
在场副考官们面面相觑，还是一个中年考官自诩年纪大，出头说道：“回周大人，此人文才甚好，只是不大吉利。”
周渊不动声色，脸上表情平静得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问，“哦？为何不吉利？”
那考官见他并未动怒，不由自得起来，悠哉解释道：“考试头天，对面号房着火；考试第二天，天降灾雨。再者考场纷乱，此人不受环境影响，行文流畅简明扼要，不合常理，恐有作弊之嫌。”
周渊噗嗤笑出声来，“你这是在骂他，还是在夸他？别人准备得当临危不乱，你当人作弊取巧，你还记得今次律学考题是什么吗
律学考题，副考官一时不解，不就是“莫须有”吗？
他转念一想，霎时脸色发白，浑身瘫软，几欲跪下，“大人，求您饶过小人，小人一时听信谗言才做了错事。”
周渊摇摇头，“若我放过你，那下回不是有更多有才学子要遭殃？”
他挥挥手，很快就有一队卫士闯进，硬生生将中年考官拖了下去。
周渊再次环视一周，重声叮嘱道：“诸位皆是科考出身，想必明白科考之于读书人的意义，盼各位珍重自身，切勿让官途留下污点。”
随后摇摇头，拂袖而去。
阅卷处再次陷入一阵兵荒马乱，这一次，却是扎实地只为寻找有才之人。
周渊出得阅卷处，径直往州学中央的公务大堂而去，一边走一边询问身后跟来的卫士统领，“查出来了吗？”
卫士统领早已得到吩咐，将州学中所有考官、学官、差役重重监视起来，如今自然能答上，“是平阳侯府的人。”
周渊眉头微皱，平阳侯不是爱搞小动作的人。
见他不信，卫士统领连忙补充，“平阳侯嫡二子今次参考乡试，有个叫林平的手下似乎与人有不合。”
听卫士这般说了，周渊仍旧不太高兴，他淡淡补充道：“是许霖。”
卫士统领不解，回忆许久才慌忙补充，“正是，那林平似乎与许霖有仇。”
周渊再次摇摇头，淡漠的眼神扫过卫士，直让卫士冷得发抖，才道：“不是有仇，是嫉妒。”
好吧，您说的都对。
卫士满脸一言难尽，强行把话题扯回来，“平阳侯嫡二子来到平州后，行事极为高调，似乎认为功名已经手到擒来，但他今次乡试得了风寒，恐怕科考无望。”
所以这平阳侯嫡二子没有嫌疑了。
面对卫士的猜测，周渊默不作声地摇摇头，问道：“听说赵朗风是被抬出去的？”
卫士连忙点头称是。
周渊当即取出身上玉饰凭证交予卫士，“你去平阳侯府给我传个消息。”
“便说，我许他个风光体面。但后面两场，本官体谅他病重在身，不用再来参考。”
卫士有些不解，还等着周渊详细解释。
周渊再无耐心，只挥挥手催促他快去快回，“去吧，他们平阳侯府总有人会懂的。”
天寒未消，凉风吹打在周渊脸上，他眯长了眼紧盯着卫士远去的方向，脸上似追忆似痛惜。最后，所有难以消解的情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周渊转过身，向屋里走去。
树梢上掉落一片黄绿色的叶子，扑棱几下扎进一旁的积水潭里。
积水潭清澈发亮，清晰地映照出周渊的模样。
若是许霖在，或许会认出。
周渊正是那日许家茶馆中帮他说话的中年茶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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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师即将get
许霖无辜脸：一杯茶收买的主考官get，来主考官您是这么好收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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