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省好了吗？”达文打开房间门，手里端着餐盘出现在门口。
埃德温闻声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头发翘微肤色红润，目光明亮但茫然，怎么看都没有好好认错，倒是美美睡了一觉。
“……”达文按下拔腿就走的念头，将餐盘放在桌上，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外甥。
埃德温还是没穿衣服，他循着晚餐的香味晕晕乎乎地下了床，迷迷瞪瞪在桌边坐下，不敢一把将托盘拉过来，只是抬头看着达文，目光逐渐清明，似乎同样在他的视线里探寻着什么。
达文在他海洋般迷人的眼睛里明白一个道理，人和人的交往，夫妻也好，亲子也好，都是一个互相探寻对方的底线的过程。“你去把衣服穿上，像什么样子？”达文首先开口道。
埃德温抿着嘴微微一笑，很顺从地翻出了自己的白棉布睡衣穿上，达文自己也走到衣柜边，换下一身绣工精致的长袍，穿上日常穿的灰色短衣长裤。
“你方才有想过我说的话吗？”换好衣服的二人相对而坐，达文又问了一次。
“我知道错了。”埃德温用力点头，他拉住达文的手，将两样被捂得温热的小东西放在他手心，“舅舅，我以后不会再贪小便宜了。”
达文盯着自己的手点点头，将餐盘向他的方向推了推，“先吃饭吧。”
埃德温埋头吃饭，不时地抬头瞟舅舅一眼，见达文带着他上缴的东西出了门，他咀嚼的声音停顿了几秒。“永别了，我的小宝贝们。”他在心里哭着向它们告别。
等他将餐盘中的食物都纳入腹中，达文也回来了。
“我把你的戒指修好了，这两样东西你还是留着慢慢玩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我自己，接见重要客人的时候也会换上好看的衣服。埃德温，你只需要正确地取得你想要的东西就好。”达文对着他打开手掌，物归原主。
“谢谢舅舅！”埃德温开心地扑过去搂住达文的脖子，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带着奶腥味的吻。
达文没有注意奶腥味，他再次在侄子身上闻到了那股勾人的香味，香味很浅淡，反倒引得人想要掀开他的衣服深嗅一口。达文垂下眼，屏住呼吸几秒，他确实感受到了埃德温柔软的嘴唇和微凉的皮肤，但绝对没有奇怪的绮念，为什么会闻到这个？他拿手背重重擦了擦脸，手背上青筋暴起，语气仍是和蔼道：“埃德温，虽然你才六岁，但外表已经是个大人了，行为举止也要像个大人，不然别人会觉得你很奇怪。你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对你的探究和怀疑。”
“舅舅，我又有哪里不对？”埃德温的示好碰了个软钉子，不满地鼓着脸抱怨，“我今天已经被你教训过一次了，其他的坏话我们明天再说好吗？谁都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胖子那句话虽然的确是这么个意思，但用你用在这时候真的很不对劲。”达文笑着将他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拉下来，“那好吧，以后再慢慢纠正你。你先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卷黄色的羊皮纸卷，小心地在桌子上铺开。埃德温看见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好奇地凑近了去看。
达文教埃德温认过字，但他阅读仍不熟练。埃德温趴在桌上慢吞吞地读着文字，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直接问舅舅：“这是在讲什么？”
“这是本故事书，最近很流行，孩子们都在看。”达文解释道，“主角是条人鱼，也许你会感到很亲切，我特意托人从城里买回来的。”
“真的吗？”埃德温有些兴奋，“是和我一样，上半身人下半身鱼的人鱼吗？”
达文看着外甥兴致勃勃的神情笑出声来，“上半身是鱼下半身是人的人鱼，没人想看他们的故事。”
“那你睡觉前读给我听。”埃德温摸着下巴疑惑道，“奇怪呀舅舅，你不是说人类害怕我们这样的异类吗？为什么还会写人鱼的故事呢？”
“我花钱把这卷书买回来，当然是要你自己看的。”达文冷酷拒绝后又吓唬自己外甥，“所以这是个恐怖故事，人鱼在里面被欺负得非常惨，你看完就知道了。”
埃德温有些失望，达文之前给他讲过许多甜美动人的童话故事，里面的主角不是娶了公主就是嫁给王子，混得最差的也发了笔横财。所以他原本希望看到的是一个人鱼上岸后，被人类崇拜供养，成日好吃好喝好穿，有堆成山的金银珠宝，还跟一群漂亮年轻人生了很多孩子的故事。如果是恐怖的童话故事，那主角的待遇就差太多了，埃德温还记得达文讲过一个穿着红舞鞋被砍掉双脚的女孩的故事，所以这条人鱼会被砍掉尾巴吗？
达文在烛光下处理公务，洁白的鹅毛笔在他手上安静地立着。埃德温坐在他身边怀着不爽又好奇的心情开始阅读这个故事，不时拉达文一把：“舅舅，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达文几次被他打断思路，一点都不恼，只是耐心地教他，教完还让他记住，说明天会考他。
埃德温将不懂的新词读三遍后就专心地回到故事中，磕磕绊绊地读完了这个故事。舅舅这个大骗子，这根本不是个恐怖故事，人鱼被欺负得很惨倒是真的，鱼尾永远变成了腿，走路也永远在痛，舌头被骗走了，王子也娶了别人，自己最后还化作了泡沫，人财两空鸡飞蛋打都不足以形容小人鱼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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