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马蹄声叠加纷乱。
玉翠顾不得其他，一骨碌拔腿冲向巨石后。她心脏跳个不停，屏息捂紧怀中团子的嘴，生怕它出声把人引来。
不过万幸，流匪并未停歇，几十人弓背策马出现在拐弯处，又马不停蹄地朝前方追去。
玉翠压低身，透过草隙往外观察，流匪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前方的又一拐弯处。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可一想到生死未卜的王大夫，心里又顿时不是个滋味。
玉翠默默叹气，扭回头看向平躺在地上的少年将军。
撤离时匆忙，他身上只简单裹了一层白绫中衣。此刻被雨水一淋，连肌肉的轮廓都依稀可见。腹部的伤口处更是隐隐渗出淡淡的血迹，情况堪忧。
玉翠忙找出披风，盖在他身上，旋即又跪坐倾身，替他挡住淋在面上的雨。
玉翠低头一瞥，少年面色苍白如纸，雨珠凝在他鸦色的长睫上，更显脆弱。
不用说，追兵肯定是冲着这位小将军来的。若是玉翠此时心狠一把，抛下他潇洒离开。非但可以脱险，还能如愿以偿地摆脱奸细嫌疑，免得时常被人套话设计。
可是……
可是一想到王老大夫几乎是舍命相托，玉翠又犹豫了。她咬住下唇，暗想：算了，这次要是走了，以后肯定良心难安。还是把人送去青州刺史府，再离开罢。
*
夜晚，山洞。
洞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团子那一对大眼睛像小灯泡一样，亮亮的，分外醒目。
玉翠浑身冷得厉害，摸索着将包袱里都解开，看能不能找到一两件稍微干燥些的衣裳。
她刚解开其中一个包袱，里头滚出个圆乎乎的莹白物件。
那东西约直径约有三四厘米，散发着幽幽的柔光，将四周几米范围内照得半亮。
玉翠好奇地捡起那东西，放在掌心细细打量。外形质地……像是珍珠。
难道是传说中的夜明珠？
玉翠讶然，视线移至一旁的贺元面上，心想，果然是贵族阶级，连这么奢侈的东西都有。
不过，眼下这夜明珠在玉翠看来，就是蜡烛的替代物。
她将珠子放在地上，借着光亮开始翻找衣裳。在翻遍所有的包袱后，总算是找到了几件能穿的衣裳。玉翠刚准备换上，又突然想起重伤且淋雨的贺元。
是不是……得先帮他把湿衣裳换下来？
玉翠想，要是这贺小将军病情加重，那可就麻烦了。上天作证，她可一点医术也不会。
本着救人的心思，玉翠快速扒去贺元的上衣。
少年肌肤呈蜜色，肌肉线条流畅，在夜明珠的柔光下，完美得像是一件艺术品。
玉翠脸红了，略有些不自在。
不过，这点小尴尬没令玉翠停下动作，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他腹部染血的湿布条，用帕子擦干净血污及水珠，随后撕开一件罗裙内衬，用干燥柔软的长布条，将伤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后，玉翠长舒一口气，仰头活动了一下脖子。
事情还没做完，玉翠只能歇一小会儿，她低头，视线尴尬地落在他的白绫长裤上，那薄薄的面料早就被雨水浸湿，贴在肌肤上，此刻还在滴滴嗒嗒地淌水，将身下泥地晕湿了一大片。
莎翁有句名言：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玉翠现在也遇上类似的境遇：脱，还是不脱，这也是个问题。
作为一个连异性手都没牵过的单身狗，玉翠心里是拒绝的。
可要是放着不管，这贺小将军万一染上风寒，伤口恶化。谁负的了责任？
听说他娘还是长公主，若小将军不幸有个三长两短，保不齐自己这个倒霉鬼就会被迁怒。要是到时候长公主一怒，满街张贴通缉令，她找谁叫屈去？
利弊权衡后，玉翠快速做出决定。
她双手合十，红着脸小声念叨道：“贺小将军，为了你的安危，也为了我的小命。恐怕咱们都得做点小牺牲。”
说完，她鬼使神差，拜佛似的，虔诚地拜了几拜。
那少年颦着眉，薄唇几乎没了血色，可脸庞却不自然地腾起潮红，似乎在昏睡中也极难受。
玉翠伸手探探他的额温，立刻心提到了嗓子眼。
糟糕！发烧了。
要是再这样穿着湿衣耽搁一晚，恐怕性命堪忧。
玉翠抿紧唇，强作镇定地去解他腰上的系带。她手抖得厉害，差点把活结弄成死结，好在后来反应过来，总算是顺利解开了。
玉翠闭上眼，凭感觉给他褪下白绫长裤，放在一旁。
她鼓足勇气睁开眼，少年还剩件白色裘裤，长度是膝盖以上，类似现代的短裤。不过白天的大雨一视同仁，它也是湿漉漉的。
都到了这一步了，再畏畏缩缩也不是个事。
玉翠掐了掐掌心，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一鼓作气，手搭上少年精瘦的腰身，往下触碰到裤腰两侧，闭上眼准备速战速决。
她刚拉下半截，一只滚烫的手掌猛地擒住了她的左腕。
“你这是在做什么？”
少年虚弱低哑的质问声赫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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