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翠觉得自己在这两个少年面前，已经丢光脸了。可为免夜长梦多，出现差错。还是乘热打铁，赶早办完最好。
贺元似是没料到这姑娘竟如此……语出惊人。一时间也是微怔，片刻后才应下：“可以。”
玉翠高悬的心这才算放下，语气软软道：“谢谢。”她袖下原本紧握的手掌缓缓松开，被细汗濡湿的掌心也渐渐干燥。
“姑娘好生休息罢。我和阿翎还有军务处理，就不叨扰了。”贺元缓声说罢，便掀开帘子，大步离去。
周翎冲着她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桃花眼笑意不减，语气也轻快：“玉翠姑娘，我也走了啊，你好好歇着，改日我再来看你。”他视线规矩地落在玉翠的面上，未下移分毫。
玉翠点头柔声回：“好，周小侯爷慢走。”平心而论，方才若是没有这位出言相助，那贺将军不一定能松口应下她的请求。
待到两人都离开后，玉翠紧绷的双肩松了下来。她大口呼吸着，不无庆幸地想，总算是完成了一步。
自热火锅已然变凉，上头不再冒出翻腾的热气，只几缕细细的轻烟。
玉翠端起塑料方盒，一口一口慢慢吃下里头的配菜。菜凉了，她也不在意。她告诉自己，只要不放弃，就一定能够从这里脱身。
＊
晚饭刚吃过，玉翠就杵着拐杖出了帐门。
陈大娘从旁小心搀扶，关切地念叨着：“姑娘要拿什么东西，这么急？等身子好全乎儿，再去拿也不迟呀。”
玉翠摇头说没事。
陈大娘劝着：“姑娘要珍惜自个儿的身子。王大夫可说了，姑娘这腿得卧床静养，不宜挪动。这万一要是落下个病根，往后可怎么得了？”
玉翠红着脸解释道：“陈大娘，我缺些里头穿的衣裳，实在不方便。”随后又补充说，“帐子里闷，能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
其实自打在贺元与周翎二人面前开口之后，玉翠在陈大娘面前也就不再遮掩着了。
好在陈大娘心善，并未因此怪责她装哑。反替她找借口，宽慰说：“姑娘在此人生地不熟，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对此，玉翠十分感激。若说这军营里头还有谁让她觉得不舍，恐怕就只剩陈大娘了。
明月初升，夜色降下。营地各处都燃起了篝火，路过时可以听见“噼里啪啦”的轻响声。
不多会儿，两人已经到了主营帐外。
守卫小兵是认识她和陈大娘的，例行问话道：“姑娘来找大人有事？”
玉翠点点头。
守卫进帐禀报，片刻后撩起帘子道：“姑娘请。”
玉翠拄着拐杖进了帐子，陈大娘在外头候着。
帐内，角落里皆立着青铜样式的古朴烛台。其顶端雕有瑞兽，兽口衔烛，将帐内照得亮如白昼。
玉翠无暇去关注那些烛台，她的目光紧张地落在案后，一身青衫的少年端坐着，低头专心致志地处理案卷。那长案呈褐色、显得厚重，案头两端翘起，雕有团卧麒麟。
那麒麟分明姿态闲适悠然，可偏偏眼睛刻得威仪可怖，似是活物。玉翠只掠过一眼，便心神俱震。
她匆忙收回视线，朝案后之人唤去：“贺将军。”
贺元抬头，眼神清明朗正。他将案卷合上，起身迎道：“姑娘来了。”
玉翠嗯了一声，开口问：“贺将军，我的东西……”
“在这儿。”贺元伸手示意，随后踱步往左侧走，玉翠杵拐跟上。
六扇开合的木刻屏风后，她终于看见了阔别已久的行李箱及书包，皆是放在梨木八仙桌上。
那一瞬间，玉翠心头百感交集，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贺元细心地拉开行李箱侧链，极君子地背过身道：“姑娘自己拿便是。”
玉翠忙收拾好心情，低声说：“多谢贺将军。”随后便将拐杖靠着一旁，单脚独立站在木桌前。
玉翠屏息小心地掀开行李箱，一眼便看见了夹角处的米白蕾丝内衣。玉翠心脏怦怦跳了起来，紧张地连手心都出了汗。
她指尖微颤，触向它。她轻车熟路地朝中间的厚海绵捏过去，感觉到了两个膈手的硬物。一个四四方方，一个圆球状，都是小巧形制。
玉翠眼圈微红，心中无比庆幸。可她不敢耽误时间，怕被看出蹊跷。于是忙从袖中摸出宝蓝色的绸袋，将米白色内衣放了进去。
最重要的两件东西已拿到，玉翠心头的紧张散去不少。她快速将另外几件内衣、和两盒自热火锅统统装进蓝色绸袋中。
玉翠心中松了口气，正准备合上行李箱之时，忽地瞥见了分装袋里的一叠内裤和旁边的两包卫生巾。她手不由自主伸了过去。这东西……她怎么可能不需要！
可是——
指尖还没有碰到分装袋，玉翠就触电似的，倏然缩回了手。要是……不告自拿，会不会引起他们的疑心？
玉翠沮丧地想，算了吧，做人不能太贪心。其实能如愿拿到内衣中的东西，已经很幸运了。
可再一转念，玉翠又不得不慌。她的生理期就快到了，没有内裤和卫生巾的话，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度过。
想到这里，玉翠默了片刻，随后扭回头，看向背朝着她负手而立的那位贺将军。
玉翠猜他的年龄怕是比自己还小上一两岁，又不熟。开口提这样的事，怎么看都觉得羞耻。
可要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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