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炎炎,流民巷内恶臭不堪。住在这里的灾民拿破布头缝成了厚帘子,隔在敞开的棚子之间。大水淹没了家园,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投奔无门。还好官府已经出面修缮的,这个月应该就能搬回去。
医官每三天就要来一次,避免疫病的滋生。起初灾民们还很欢迎,毕竟是义诊,不取分文,慢慢的就有些厌烦了。医官规矩太多,一会儿要打开帘子给屋内通气,一会儿又要人去一里外官府挖的旱厕解决便溺,灾民找口饭吃都很辛苦,哪来这么多贵人规矩。
说什么防疫病,这么久也没见着起疫,渐渐地就不当回事。
医官们无可奈何,灾民太多,总不能让他们亲自去给人端屎倒尿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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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糊糊的窝棚里,谢淑在哄最小的儿子。小儿子不满周岁,是很容易夭折的时候,年景不好,更要花心思。外头太臭了,什么人都往墙角拉撒,墙上糊了一层糟污不堪的脏东西,白蛆狂蠕蚊蝇乱撞,棚子里虽憋闷,也比外面好多了。哄了多时,小儿子总算停下哭声,谢淑撩开厚帘的一边,看着大女儿在外头带着弟弟妹妹,躲在墙角挨个分糖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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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大姊,她一倒小罐子,手上空空如也,罐底对着阳光一照,只剩黏黏一层糖水儿。她可怜巴巴拿舌头尖舔了一点甜味。太阳晃眼,谢淑拿手遮着光,对大姊喊:“看好弟妹们,莫去那些泥坑胡闹,回来没有清水。”
“知道啦!”大姊又挨个摸摸弟妹们的脑袋,小心翼翼收起空糖罐子,那上面还有糖渍,能让她解解馋。
放在平时也是没什么机会能吃糖的,大姊隐隐约约知道现在家里的情况,更不会去找爹娘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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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街口哐当一阵缓慢的钝响,北头走来一队褐色衣裳的人,斜跨着大箱子,那钝响正是从箱子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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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官又来看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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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灾民经不住医官翻来覆去地念,干脆闷头装听不清,医官也没有办法,好心当做驴肝肺,心里凉了,撩起帘子,去往下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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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人烦这些大夫,孩子们可不烦,冯家大姊跟在医官的队伍后面,悄悄地看。走在末尾的一个瘦大夫发现她了,停下来,笑眯眯地蹲在地上:“小妹妹,咱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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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夫看着年纪不大,瘦瘦小小的身量,迎就能风倒似的。冯家大姊有点忸怩:“大夫,上次的糖真好吃啊。”弟弟妹妹们从她身后钻出来,含着指头看这小大夫。
小大夫愣了愣,说:“这次没有带糖。”
大姊掩不住脸上的失落,但毕竟是小孩儿,她很快又笑起来,两只手掌对着搓一搓:“大夫,我爹爹回家啦。”
小大夫扶稳了药箱,笑着说:“那太好了。”
瘦巴巴的小姑娘又问:“大夫的爹爹回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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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大夫沉默一阵:“他去了很远的地方,需要我带他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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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姊听不太明白医官的意思,她依稀觉得医官的爹爹太娇气了,向来都是爹带自己回家,怎么还有反着来的?
一同来的医官从棚子里出来,远远喊了一声:“小许,走了!”
小大夫擦了擦脸,很快站起来:“就来!”
商闻柳休息了整整一天,天色将尽时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趴在桌上慢慢地研墨。他要起草一份奏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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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泽县回京,他就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需要向上爬,现在这个机会摆在他眼前。商闻柳知道自己有足够的魄力和胆气,但他要握住权力,才能有足够的底气和云霄中的鸟论短长。南关的现状就是机会,能把灾后的琐碎事务办好,下一步就是升迁。他想去刑部,他需要光明正大查阅那些旧档。
从郑士谋莫名的姻亲之意他就看得出来,一朝首辅怎么会因为小小一个县的军铁私售就垂青于他,凭此种种,郑士谋看起来并不在意自己是否起疑心,他反而对于王白会在这里除掉自己胜券在握。郑士谋不是拉拢,也不是忌惮,而是顺势把苗头掐灭。
商闻柳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从云泽县到南关,从故友身死到自己的险境,他要知道郑士谋究竟在做什么。大理寺如今的地位不足以让他够到一片云彩,商闻柳不会长时间留在这里,他要狠心脱离,才能窥得冰山暗藏的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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