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2点12分,古铜色的月亮隐匿了一半,等待的人终于到来。
姜岭定定凝视着陈照川,感受着他因为一路的奔跑而微微发热的气息,心中有一万句话想说。既想生气地质问他为什么这么迟才出现,也在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但是他除了心脏怦怦直跳以外,一句话都问不出。
大概是因为跑得太急,陈照川的脸色不怎么好,嘴唇发白,气息紊乱。他喘着气,一直不停地道歉。
姜岭装作不在意地转过身,抑制住心底的高兴,哼道:“下次不许迟到!”
陈照川保证道:“一定!”
姜岭带着陈照川攀爬上一棵耸立挺拔的粗壮大树,坐在其中一根粗壮的枝桠上。两人紧紧挨在一块,肌肤相触,静静等待着月亮被彻底吞噬的时刻。
时针走到凌晨2点13分14秒。
地球完全遮掩了太阳光,黯淡的红色月光瞬间消失,夜行动物们躁动地发出吱吱声。等待多时的人们,终于见证血月全部被隐匿的一刻。山顶爆发出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人群兴奋激动地抱成一团,专业单反捕捉月食画面的快门声连绵不绝。
姜岭也不自觉地被人群的气氛所感染,兴奋地抓住陈照川的手,传递自己的激动。
姜岭的手,温暖柔软。黑暗中,陈照川的脸色微微发红发烫,他以为会被发现,赶紧深深低下头,但他立马发觉姜岭只专注在月食上,没发现他的异样。
望着如薄纱般的月晕,姜岭由衷地感叹道:“班长,月食好美。”
而陈照川则忘了月食的事情。他凝视着姜岭,情不自禁回应道:“嗯……今晚的月色真美。”
说着,他把的手翻了个面,与姜岭的手十指紧扣。
姜岭察觉到了变化,但他并不排斥班长。他享受着二人双手握在一起的感觉,因此不由自主地反握得更紧。他觉得,要是时间一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凌晨6点半,第一缕阳光透过枝杈,照到姜岭身上。
享受着清新的空气,姜岭的眼皮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大树、自己的露宿装备,以及……陈照川那副空荡荡的露宿装备。
他猛坐起身,身上压着的一张纸条也跟着滑落到腿上。
他紧张地捡起来,发现上面是陈照川的清秀笔记:“家中有事,我已出发。感谢款待。”
姜岭松了一口气,看来昨晚的事情不是一场梦。他庆幸地挠挠头发,起身把所有装备整理好,跟着逐渐下山的人群,骑车离开了此地。
刚结束月食之约的他,盘算着,不如过几天约陈照川来家里玩吧?
刚想完,心里另一个魔鬼声音自卑道:“可是我家很小很破!”
天使声音反驳:“但陈照川一定不会嫌弃!”
他点点头,赞同天使。他继续想第二个问题:下个学期,为了妈妈和陈照川,考到前五名吧?
魔鬼声音又嘲笑道:“也不掂量一下几斤几两?”
天时声音鼓励道:“我可仅用了一个学期,就从垫底进步到第九名唉!”
……
一路上,心中的两个小人不断博弈,可天使始终占据上风。他的心情无比畅快,居然差点把自行车骑到水沟当中。行人大惊失色,他却不以为意,继续开心地骑行。
这时候的他,没有想到,他和陈照川的关系,会从这一天起,突然地、毫无预兆地恶化。二人在长达四年的时间里,形同陌路……
另一头,省第一医院。
救护车从机场一路呼啸赶到医院,一张血肉模糊的恐怖病床,火急火燎被推下来。
紧接着,一群医生和护士,十万火急地推着病床,冲进了急症室的大门。
同时,一辆飚到一百五十码的危险速度的轿车,在医院门口紧急刹车。陈照川,以及被管家扶着下车的陈美琳,难以置信地冲进医院。
陈美琳抓紧医生的手,指甲简直要嵌入肉里。确认伤者就是自己的孙子后,陈美琳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的整个世界一瞬间陷入破碎。陈照川身体也仿佛冻结,罪恶感铺天盖地而来。
瞪着陈照川,陈美琳的双目,不由自主地流下憎恶的眼泪。
她再也按奈不住,发狂地捶打攻击陈照川,哀嚎大叫道:“都是你……都是你!都怪你要去看什么月食!否则我的孩子怎么会出事!”
陈照川失神跪地,眼泪在地上形成了一个水洼。而他除了不断道歉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陈美琳咬牙切齿,对陈照川道:“你这个恶魔、恶魔!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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